他忽然一惊,抓着三弟的手也收紧,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自己也不敢相信。
可是不管怎么说,倘若真让晏映嫁了定陵侯,五弟的身份肯定跟着水涨船高,他就万万压不住了!现在有太后懿旨,他也没办法再拿戒律堂来压,家法,哪大得过太后懿旨?
晏道成那边已经给了张公公赏钱,开始送客了,应付走张公公,他又看向自己的大哥和三哥。
晏道忠收起眼中寒意,忽然笑了笑:“既然太后都这么说了,侯爷也亲自来求亲,戒律堂的事就算了,为兄在这里也恭贺五弟。”
晏道成讪笑一声,眼里都是讥讽,他说什么来着?规矩只是管束无力还手之人的,欲强则弱,大哥前后两幅面孔,看得他甚是恶心,顿时也不欲多说,转身大手一挥:“送客!”
晏道忠脸色一变,却碍于谢九桢在这,只得咽下这口气,带着三弟和戒律堂的人离开。
正厅终于清冷下去,谢九桢也已将茶杯中的冷茶喝完,晏映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机械地走过去,又给他续上一杯茶。
“婚期怎么定?”谢九桢忽然一问,竟吓得晏映手上一哆嗦,壶嘴的茶洒到桌上,她自知失态,暗骂自己一句,趁人不在意,用袖子将茶渍擦去。
晏道成哪成想谢九桢会单刀直入这么快,赶紧上前:“不急不急,三书六礼要慢慢来,何况映儿有孝在身,除服就要十一月了,婚期怎么也要定在那之后。”
晏映还没从这件事上回过神来,现下终于相信先生不是在说笑,心中犹有不解,就直接问了出来:“先生为何要娶我?”
谢九桢看她。
“你可还有另一条路走?”
这话不无讽刺,却不是晏映想听到的答案。
“先生只是为救我?”
谢九桢停了片刻,垂下眼去,声音如晨钟厚重:“讲《谏逐客书》时,堂上之人都侧耳倾听,唯原随舟频频起身,不时高谈阔论,直抒胸臆,那时,我说过什么?”
晏映一顿,细眉紧了紧,似是努力回想,继而眼中一亮,却又萎靡下去,她作了男儿礼,躬身道:“先生说,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
“明白了?”谢九桢抬眼。
晏映拱了拱手:“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两人这一问一答,竟看得几人目瞪口呆,眼下哪是快言亲事的两个人该有的谈话,这分明是家里请了西席,师徒二人的对答。
但是竟然很和谐。
谢九桢点了点头,再没话说。
古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晏映拿他还当先生,三年里刻进骨头的尊敬自然一时难以更改,而且刚才先生的话也让她听出别的意思,心里莫名有一股失落,她便退到一旁,缄默不语。
晏道成看女儿魂不守舍的模样,转身看了看舒氏:“菀娘,你先带着她们下去吧,我有话要跟谢大……谢九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