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为,这里的真理是什么?”伊莲娜夫人追问。
“就是刚才说的组织能力啊。”郭康回答:“另一个例子,其实就是塞里斯。”
“有些教士认为,他们还是原始的多神教。但也有人认为,他们实质上已经是一神教了。不过在我看来,他们的了解还是不够,认知也是有偏颇的。”
“一神教和多神教的区别,关键不在于神的数量,而是神的组织形式。”
“教会也收编过很多异教神灵,把他们称为天使或者圣人,把传说解释成拜上帝教背景的故事。那么,叫‘神’,叫‘圣人’,叫汉语的‘神仙’,有什么区别么?我认为是没有的。”
“一些古代哲学家和神学家认为,语言中包含着神性和理性,背后包含着万物的法则和秩序。但我认为,名称只是个代号,无关物体的本质。否则,我们换个语言和词汇来描述天父,就不是同一位神灵了么?这才是大逆不道的异端行为啊。”
“既然天父的名字不重要,那这些有灵性的次级存在,叫天使、神仙、还是圣贤,都没有区别。”
“比如,塞里斯就有个明确的至高神‘天’。朝廷十分在意‘天’的至高地位,禁止有超出祂之上的祭祀活动。其他那些崇拜对象,说是‘神’,其实也就是个名字而已,大家甚至给他们安排了官职和位次,用来在这些‘神’之间确立秩序。”
“从这个角度看,就很简单了。别的不说,只看塞里斯的‘天庭’概念,和朝廷注册、任命神灵的习惯,就比十字教的这套神性系统,要完善的多了。”
“所以,到底谁更原始、更接近多神教呢?”
这下,伊莲娜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欧洲人的文化水平太差,教士们理解不了这些。但我们还是要弄清楚的。”郭康说:“与其参考他们,在意他们的那些充满偏见和无知的奇谈怪论,不如去学习塞里斯,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伊莲娜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教义的问题,她也是外行。但郭康说的这点,她倒是十分赞同。
毕竟,就算是现在,罗马公教一方也时不时就有人来挑事,拿教义上的问题刁难正教教会。
当然,正教这边也不是吃素的。教会常年雇佣着一大群希腊神学家,每次辩经,基本都是以罗马教会无功而反告终。时间长了,大家觉得那边的教士们水平不行还事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是专业的教士,不过这些想法,逻辑上是可以自圆其说的。”郭康继续劝道:“大家可以想想,我们的教会也好,罗马公教也好,虽然传教的时间也不短,但谁有塞里斯‘天’崇拜那样大的规模,有他们那么完善的组织呢?”
“很明显,他们那套理论,才是更加普世的。而传播的结果也告诉我们,那才是最近乎真理的。我们完全可以加以参考,进而摸索出适合自己的方式。”
“天方教和拜上帝教如果直接放一起,完全不进行管理,那才确实是倒退到了万神殿的状态。我们现在有了条件,不应该这么做了。”他摇头说:“相反,我们应该主动去促进双方的整合。”
“从爱尔兰的凯尔特教会,到塞里斯的‘天’信仰,大家信奉的本来就是同一个宗教,同一个神灵。”
“如果教义中有一致的地方,可以进行合并、简化。如果有不同的地方,大家就应该好好进行讨论,判断哪些是必要的,需要维持;哪些是不够完善、乃至出现错误的,需要进行纠正。”
“他们有更接近真理的地方,我们可以拿来参考;我们有更接近真理的理论,也应该允许他们进行借鉴。这才是一神教的传统和优势。”
“当年,罗马承认拜上帝教,让它开始兴盛起来。我们作为罗马的正统继承者,也有当仁不让的职责,去追求正义和真理,让它们发扬光大。”
“谚语说:朝生暮死的虫子,不知道日夜的更替;春生夏死的蝉,不知道春秋两个季节。蛮族没有历史、也没有文化传承。就算天父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说‘吓!没见过的怪东西!’”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理解什么是真理,什么是天父的荣耀呢?”郭康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