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转着眼珠,慢悠悠瞅瞅他俩,撇撇嘴,不置可否。
朝廷上来了命令,说等晁将军伤愈以后,要他再次出山,率领晁家军,完成最后一次守城之战。于叛军,是胜是败,都在此一举了。
晁风默然领命。
守山龙子,能不能护好龙脉……若是叛军入城,不光是皇室,全部国土都会遭殃。
淮河曲折,龙子生长于此,心中坚决。
他心里,有想守护的东西。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死。那清亮的琴声太撩人,他还想一直听下去,除非……
偏头过去,看看身边抚琴的秦淮似乎自己并不是在小医馆里暂住养伤,而是真的在和身边的人,在淮河边上,在扬州城里,过着安宁的日子,并且,已经过了很久。
廿四桥边,红药开了,这安宁的日子,好像,还会过上更久。
红药盛开的季节里,秦淮不告而别。
离会战还有段日子,天下着点小雨。
&ldo;……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身首离兮心不惩……&rdo;秦淮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曲弹罢,抱琴起身,向晁风拜了一拜,随即,衣袂飘然,转身离去。
绿萝听到动静追出来,看到的只有秦淮远去的背影。
略显宽大的白衣在身上微微晃荡,秦淮把琴护在怀里,用脊背遮挡住雨,身子是轻轻弯着的。
晁风追出两步,停在雨中,雨丝柔柔地打在身上,一片痒痒的凉意。
绿萝的调侃不无道理,他发现自己心里一直是有秦淮的一席之地的。
是了,当然有心意,不然怎么会第一次见他就毫不顾忌地拿他点心,怎么会和他有那种莫名的默契,怎么会听到他弹琴心里就是一片刺痒的微疼,怎么会每次带兵途径淮河都忍不住驻足?
可他要去哪儿?
自己都还没走,为何他要先离开?
晁风站在雨里,静默地看着那抹素白远去。
没有追。
时值红药花放,晁将军率御龙晁家军,驻扎京城门外,迎战叛军。
第2章第2章
七、
天色已过三更。案上的烛火摇曳,忽明忽暗,将已经寂静下来的屋内染成朦胧的昏黄。
身后粗重的鼾声传来,揉皱的白衣丢在地上,他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缓缓起身,颤抖着双手将微微撕裂的衣服捡起。
斑斑点点的鲜血混着污浊的液体,刺眼地开在床榻上。他轻轻环住自己□□的肩膀,肩上的擦伤火烧火燎般疼痛,初夏的时节,他却只觉得周身,都只剩下了刺骨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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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找到城楼上时,晁风竟然一点儿也不惊讶。
他伸手扶一把歪歪斜斜跳下来的秦淮,又接下护着秦淮上来的军士手里的青色古琴,往秦淮怀里一放:&ldo;怎么不过会儿再来,我现在正忙着呢。&rdo;
&ldo;不能等,一刻也不能等。&rdo;秦淮没有立刻抱好古琴,反倒将额头抵在晁风肩上喘息了一会儿,才从怀里亟亟地掏出一个卷轴来塞进晁风手中,&ldo;朝廷里有细作,我……弄到了他们和叛军里应外合的情报。&rdo;
晁风脑中如遭雷击,他一手扶住秦淮,迅速抖开卷轴,军队守城的强弱之处与实际分毫不差,叛军拟订的路线,分别几时进攻……&ldo;还差援军……&rdo;他捏紧卷轴,低声道,&ldo;援军迟迟不来,再多些兵马……我们就赢定了!!&rdo;
话音未落,副官早冲上来一把抢去卷轴,手下们争先恐后挤上来传阅,一时欢呼声此起彼伏。晁风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顾不上追究副官的失礼,听着身边一声声&ldo;秦公子干的漂亮!&rdo;&ldo;拜谢秦公子了!&rdo;心里一片敞亮,果然小淮就是属太阳的。低下头刚想道谢,手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湿热,蓦然察觉到秦淮有异,赶紧抓过火把来仔细打量‐‐
鲜红、温热,手心里分明是缕缕血丝,抬头看去,秦淮身上的白衣正从肩膀上透出血色,衣襟撕裂,眼中蓄满水汽,斑斑点点的红痕延着脖颈蜿蜒至领口里,煞白的唇上一抹淤痕甚是扎眼……晁风骇然地伸手,极力克制住想按住秦淮肩头的冲动,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厉声道:&ldo;你走的那几天,是干什么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