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制止了咄咄逼人的沈明归,抢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血脉必定能解除鹘鸟的诅咒,时间不多,我必须加紧制作解药。你爷爷现在也在筹备将你献祭,我们要抢在他前头,不能让他知道此事。”
“为何?”
“他早就想除掉你,现在你已经不是韩家人,他只会更加把你当做耻辱,憎恨一辈子。之前我不让你在他面前动用法术,就是怕被他看出端倪。”
“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明归轻轻嗤了一声:“你和你成天念叨的那个人,要想活命,除非我师父当不了家主,没有权利,驭鬼也认了他人。我对韩家的诅咒没什么兴趣,与你表叔联手,为了是让你当诱饵。驭鬼平时被困在暗室中,只有在献祭当日,我师父才会驱使他出现。这是唯一的机会,到时候我会出现,趁机破坏他们的契约。”
韩琅倒吸一口凉气:“你想杀了他?”
沈明归耸耸肩:“怎么会,他是我师父,我只要他下台就好了。”
“那驭鬼……?”
“我来继承,荒山流被韩家霸占了这么多年,是该换个主子了。正好你不想当,现在没别的人选,就让我占个便宜吧。”
韩琅目瞪口呆,表叔微叹一口气,做了个任命的表情。没料到沈明归的野心竟然如此嚣张,实在是狂妄至极。然而通过这几次接触,韩琅觉得他真有这个实力。这人真不可小视。
“反正你对荒山流没什么兴趣,避之唯恐不及。咱们各取所需,到时候诅咒解除了,我师父也做不了什么,我就把你念叨的那个人放出来,送你们回安平,如何?”
韩琅面色很难看,却无话可说。他还有选择么?这是最好的打算了。何况沈明归虽不一定可信,但表叔他是信得过的。正如沈明归所言,这就是双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的买卖,的确没有拒绝的必要。
他沉默许久,视线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的绿树,好半天才道:“你怎么肯定我能顺利从那驭鬼口中脱身?”
“现在你是不能,所以这几天你得由我来教导,让你习惯控制鹘鸟的力量,”沈明归肯定地说,“你可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我们这些凡人比不了。说起来……还真羡慕你,我也去死一回,然后叫个人把我魂魄拉回来好了。”
他说的轻巧,可又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仿佛是真的很羡慕韩琅一般。这人本来就情绪无常,难以捉摸,韩琅懒得跟他废话,又道:“就算这样,这计划也有太多地方容易出岔子,你怎么保证一切都如你所愿?”
沈明归笑了笑:“这就得看你自己本事和运气了,反正就算你死了,我也没什么损失。你自己想清楚,除了就你自己,你还得救你心心念的那个人呢。”
韩琅被他说得耳朵根发红,直接啧了一声,扭开了视线。
沈明归继续笑:“而且,那驭鬼也不一定就那么难对付。鬼也是有原则的,你不是韩家人,就不符合他的要求,说不定他就不吃你了。”
他语气轻佻,韩琅却没心情听他糊弄,没好气道:“你不是说没人见过驭鬼么,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我说过么?”沈明归眨了眨眼,“哦,普通人可能是没见过,这荒山流我早跑遍了,那驭鬼其实还不错,挺好说话的。名字好像叫阿青还是青莲什么的,以后要和他相处,我觉得也不坏。”
韩琅默默无语,心想一个鬼怎么会叫这么娘炮的名字。表叔也一脸尴尬地望着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表叔取了他的血,说要拿去丹房炼制解药。他走后,韩琅和沈明归共处一室,这人二话不说拉着韩琅就出去。说是修炼那么好听,其实就是像之前那样斗法。韩琅本来就不太擅长,基本上都在单方面挨打,这惨烈的模样真让他想起小时候练武的时候,自己的娘亲也是这么揍他,直到他有还手之力为止。
傍晚时分,韩琅已经疲惫不堪,因为失血还有些头昏脑胀,脸色也寡白寡白的。沈明归这人一贯以折腾人为乐,韩琅完全符合他的心意,他简直是变着法子拿韩琅开刀。
虽然立秋已经不远,但天气依旧炎热,黄昏时照样暑气腾腾。韩琅用袖口擦去脸颊上的汗,在夏虫的嗡鸣声中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守卫依旧跟在后头,旺儿也找上来殷勤地给他引路,口中还道:“少爷辛苦了。”
他们都以为韩琅是去学规矩的,看他累得不成人样,表面上关心,背地里肯定要去告诉韩老爷。至于韩老爷,那肯定更加幸灾乐祸了。韩琅正想到这里,忽然看到一人健步如飞地从外面走来,后头跟着好几个仆役。这气势汹汹的架势,不是韩老爷还能是谁?
韩老爷一袭黑衫,白发苍苍,眼神阴沉。远远看见韩琅以后,他也只是把眉头拧得更紧,鼻子抽搐几下,好似看到什么厌恶的东西似的。
韩琅不想理他,可最近又不能太乖戾,还是识相一点的好。韩老爷在他面前站定,旺儿为首的一众仆役都忙着行礼,他也停下步子,低着头问了声好。
韩老爷睥睨的视线扫过他头皮,看他一身狼狈,唇角微小的提了提:“跟你表叔学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