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半生,唯一能记住的手机号码除了老妈的,就只有他的了。
可是他打从出事起手机就再也没用过,我在手指拨这号码时还觉得枉费了这次机会,却没想到当真打通了。以致于一时恍惚,没有听出传过来的男声到底是不是他。
静默可能只有一瞬,但觉等了长久的煎熬一般,才听见那头传来疑声:“贾如?你现在在哪?”原本提起的心顿然沉落,是周亮。
继而自嘲着想,到底在期望着什么?与周瑜通上电话,跟他讲诉这段时日没有自由的空白,控诉他缺席了自己第六个月的产检?还是希翼着他能像踏着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般来救我?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啊。
手机在周亮那边,是最合理的可能性了。
恍然不过一瞬,快速整理情绪之后我开口:“是我,目前我在医院做产检。你先别急着问我问题,我现在时间不多,借的是别人的手机打的电话,你快速跟我讲你认为最重要的事。”
与周亮能够通上电话其实是最有效的,他不会像老妈那般情绪激动,也不会像失忆了的周瑜一般难缠。果然,周亮再开口便是正经而条理清晰地陈述:“你在一月前突然失踪后老三发了一阵子的疯,后面被我跟老大制住了,目前他的外伤是好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明天动脑颅手术。你妈那边……”
“等一下,你说什么?动脑颅手术?”
“是老三坚持要做的,他在你失踪后很懊恼想不起关于你的事,也不肯跟老大回美国动手术。老大跟老头子只得联络美国那边的脑颅手术专家过来,手术排在明天上午十点。”
我想再问,却在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秦晓月的询声:“贾如,你好了吗?马上要叫到你的号了。”心头一顿,已经没有机会再问具体情况,把手机还给那位孕妈时压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走了出去。
秦晓月的目光虽然依旧温和,但其中也多了询疑,我强自镇定地解释:“肚子有些不舒服。”她听后立即关切而问:“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做b超检查时医生有在跟我讲述宝宝的情况,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等我拿着报告单走出去,只看到秦晓月在说着什么,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边产检医生察看了报告后,一如往常地交代叮嘱我孕期细节,只是直到我坐上张鑫的车返程时人都还处在恍惚中。
脑中反反复复都只有周亮所说的,明天周瑜要动脑颅手术这件事。
关于脑颅手术这事,我是有专门询问过周瑜之前的主治医生的。他说没有任何一起手术是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而脑颅手术是成功率最低的。所以当时他就不建议因为要复原周瑜的记忆而动这起手术,宁可采取保守治疗方法。
这也是后面我十分反感周妈妈与周念主张要带周瑜去美国动手术的原因。
比起冒险动这脑颅手术,我宁可他这一辈子都记不起从前,哪怕彻底将我遗忘。
可现在他却因为我而主动要求动这手术,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只为求一个明白?
周公瑾,你怎么这么傻的?
手被旁边轻握,敛转过眸,见秦晓月担忧地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我这时的状态藏不来,明显与来时不同,想伪装都不能。没有回应她,只将目光从她脸上转向前面专注开车的张鑫,幽然开口:“张调查员,请问我的罪名成立了吗?”
后视镜中,他的眸光划过,沉吟了道:“暂时还在审查中。”
“那就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将我定罪,我依旧只是嫌疑人。恕我愚昧,我所学法律没有一项是在罪名成立前可以将嫌疑人拘留超过十五天的。请问张调查员,你是以哪条律法将我囚禁将近一个月?有没有正式公文?”
“贾如……”秦晓月微急地唤了我一声名字,但被我冷凛的目光而扫,缩回了到嘴边的劝言。再回转时,我的眼中只剩一片冷意:“如果没有公文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这是非法拘禁?”
张鑫把车停靠在了路边,才转过头来回望我,凝滞的空间似乎有什么一触即发,但见他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张纸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