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医生你这问题……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莫长川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顾诗涵保持着笑容,慢慢地引导着她去思考:“我需要根据你的回答作出分析,所以你可以认真地思考一下我提问的那些问题。”
莫长川闭上了双眼,细细回想着与钟潮生相处的感觉:“没有,我闭上眼脑海中记不起来他的样子,所以也没有觉得他长得又高又帅又优秀。他给我的印象只是很亲切。”
“很好,那么继续下一个问题。当你独处的时候,你会想到他,希望他在你的身边吗?”顾诗涵边问边观察莫长川的反应。
莫长川几乎不用思考就给出了答案:“会,他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会十分不安……”
“现在也是吗?”
“现在不一样,我知道他在外面等着,所以我没有不安。”
“那如果我告诉你,刚才我叫他离开医院去了别的地方帮我办一件事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莫长川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转身开门。看到坐在诊室门口看着她的钟潮生,顿时就呆住了。
她手足无措地看向诊室内的顾诗涵:“顾医生,你……?”
“我说的是,如果。”顾诗涵狡黠地对她笑了笑,“把门关上吧,咱们的对话还没结束呢。”
莫长川一脸蒙圈地关上门坐回去:“顾医生,我不是很明白……”
“别着急,咱们再继续聊聊。”顾诗涵回想了一下,“长川,如果你的爸爸坚持要送你回美国,你愿意吗?”
莫长川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我再也不想过从前的生活。”
“那如果你回去美国与继续雇佣小钟之间只能二选一,你会怎么选择?”顾诗涵清楚地记得,莫长川第一晚出院的第二天,郑伯就提出过要解雇钟潮生,当时是莫长川坚持要把他留下来。但那是二者可以并存的情况之下。人在极端的条件之下也许会作出不一样的抉择,尤其是当这个极端的条件危及到自己的利益之时,才会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的一面。
莫长川倒吸了一口气,这不就是他们去美国之前遇到的情况吗?!
“其实……我们去美国之前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莫长川淡淡地说道,“那时候郑伯给我转达了爸爸的意见,在我十分抵触那边的监护人的情况之下,要求我必须跟监护人的儿子回去美国。我当时心情跌到了谷底,他们也没给我解释为什么我必须回去。小钟为了我,极力地去游说郑伯,希望他能让爸爸理解我的意愿。郑伯知道爸爸的意思,差点就要解雇小钟。那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答应跟监护人的儿子回美国,但是郑伯必须答应我向爸爸求情,介绍一份可以保证钟潮生生计的工作。”
顾诗涵定定地看着莫长川,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为什么会这么抉择?”顾诗涵讶异道。
莫长川闭上了双眼,回想着当时的感觉:“我的家庭,相对于很多人来说,经济条件很好。我不愁吃穿,回去美国是一个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选择。但是对于小钟来说,他的至亲全都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需要这份工作去维持生计,去还他妹妹住院时所欠下的网贷。他在我这里兢兢业业工作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算是把网贷的欠款还了。本来他应当可以凭借着在我家这份工作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却因为他说了真话劝说我的爸爸要尊重我的意愿,导致他最终会失去这份他赖以为生的工作,这么做……很不值得……”
那天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她的眼眶不由得微微发酸:“我和他,本来只是最平常不过的雇佣关系。他从来都不是个多言的人,如果他保持沉默听从我爸爸的安排,这样对于他来说是最有利的。然而他却选择为我鸣不平,也设身处地地为我争取我的意愿,我不能辜负他对我的好。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好人应该有好报。”
听到这里顾诗涵却有点不确定了:“你这么说……听起来像是一种交换?可这样似乎不等价啊。他有可能失去的是一份工作,工作没了可以换;但你失去的则有可能是一辈子的自由或是快乐。”
“我没有想得那么仔细……当时我只是第一反应就觉得应该是这样……”
“那如果现在让你重新选择,你会怎么选?”
“还是一样。”莫长川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
“他待我很好,好人应该有好报。”莫长川重复道。
“好吧,我明白了。”顾诗涵记录了一下,“那么我们还有最后的问题——你们俩是否有过拥抱或是亲吻等行为?如果有,假设实施的对象是别人而不是他,你是否能接受?”
这一堆问题设计得很巧妙,能旁敲侧击钟潮生是否对莫长川做过任何亲密的行为。还有就是,莫长川对于这些行为的态度。
莫长川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钟潮生的确会在她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搂过她,但那都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如果把钟潮生的脸换成傅兰迪……噫,这酸爽……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马上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
顾诗涵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表情与动作,已经大概能猜出来答案。
“爸爸和郑伯的拥抱我可以接受……”
“不,我是指同龄人或者跟你同辈的人。”顾诗涵特地补充道。
“那……应该不可以,我无法接受……”
“好的,我明白了。”顾诗涵拿着笔记录着,“关于这些问题,我还需要些时间去做分析,所以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给你答复。”
“所以这些问题是要用来……?”
“测试你是否对小钟产生了心理学上所谓的移情。”顾诗涵淡淡地答道,“不管有还是没有,其实对于你来说都是透明的——也就是说,你不必理解这是什么。你不用理会我问的这些问题,就和平常一样和他相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