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还在看着自己,冯华又接着说道:&ldo;我军保住鞍山、牛庄、营口不失,倭寇在海城的第三师团仍然是一支孤军,我们可以一边休整,一边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它的后勤补给线;还可以选一些狙击手,专门打他们的冷枪……长此以往,同样可以陷它于困境。&rdo;冯华的一套游击战、地雷战、麻雀战的战术和&ldo;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rdo;的理论,让刘坤一、魏光焘、李光久和王英楷越听越觉得新鲜,越听越觉得佩服。
酒席宴上的气氛随着谈话的深入越发的热烈起来。交谈之间,刘坤一对冯华分析的国内外形势,列强的狼子野心,中日战争走向和对时局的看法,以及军队编制、训练、武器等事项的改革,均大为叹服。
看到钦差大人对时局的话题很感兴趣,冯华乘机阐述了对议和的看法,他说:&ldo;倭寇战也好,和也好,始终是服务于获取更大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目前,倭寇在关外已失去再战的能力;如果想从直隶登陆,面对着聂士成、徐邦道二位大人的精锐之师和罗荣光守卫的大沽炮台,又谈何容易;山东的日军如果一路打下来,其战线必将拉得很长,只要我军节节抵抗再辅以我刚才所说的麻雀战、袭扰战,卡断日军的补给线,此路倭寇终会成为一支孤军;日本国内虽然尚有后备部队,但俱是新兵缺乏训练与经验,真正要投入战争还有待时日。再说,战争已经进行了这么长时间,即使地大物博如我国都感到有些力不能支,倭寇区区弹丸小国又能好到哪去!别看他叫嚣的很凶,其实亦已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的。我军急于求和只会助长倭寇的侵略气焰,并且让其得到喘息之机。&rdo;
看了一眼听得入神的众人,冯华接着说了下去,而且措辞更加的激烈:&ldo;妥协退让不但出卖了国家民族的利益,是一种屈膝投降行为,而且苟安偷生的做法只会引来更多列强的窥伺。只要我大清能动员全国的力量坚持抵抗,以倭寇的国力、财力决不可能支持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胜利最终会属于我们!&rdo;
冯华的一番话使在座众人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每个人对中日战争的发展态势都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冯华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后也暗自喘了一口气,该尽的努力都尽了,一切就看天意吧!
冯华并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他的这番言词虽然看似激烈,但这其实是他根据各方资料,深入研究过在座诸人尤其是刘坤一的观点性格后才说出来的。他明白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争取到刘坤一的支持和帮助,义勇军才会获得更大的发展,进而才可能在更深的程度上去影响和改变中日甲午战争的结果,否则振兴中华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刘坤一本来就有打一场持久战的念头,只是思路没有冯华这样清晰和条理分明。听了冯华的话,他先与在座的宋庆、吴大澂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点头赞叹道:&ldo;子夏所见不凡,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1虽然对方比自己小三、四十岁,但刘坤一此时却不禁生出了一种知己之感。
而吴大澂更是为吉林防军出了这样的人才感到高兴。说起吴大澂与吉林防军的渊源,那还得从1880年春天谈起。吴大澂跟随当时的吉林将军铭安办理边防,此时正值中俄关系紧张,东北边疆危机之时。吴大澂针对边防废弛,边地空虚的状况,与铭安联名奏请在吉林建立防军,并采取了自制新式火药、移民垦荒等种种防俄措施,可以说吴大澂就是吉林防军的缔造者之一。
吴大澂摸着他那两撇胡须,笑吟吟地说:&ldo;子夏年轻有为,可喜可贺!十年前,与法兰西在谅山交战,我曾奏请皇上,请准率领吉林防军三千赴滇、桂迎战。如今子夏的三千防军连战连捷,打得倭寇屁滚尿流,为我大清国扬眉吐气啊1
冯华以前只知道吴大澂是清代著名的古文字学家和金石学家,并不知晓他建立吉军、加强边防,以及与沙俄会勘边界,据理争回被侵之珲春黑顶子地区和反对立约将澳门归葡萄牙管辖等一系列政治活动。听了这些往事,他不禁肃然起敬,站立起来重新施礼:&ldo;晚辈曾有幸拜读过恒轩(吴大澂的号)公的关于考释古文字、权衡度量制度的大作,实在使晚辈受益不浅,但晚辈更敬仰各位前辈的爱国之举1说着向在座几人深深一躬。几个老头嘴上谦让着,心中却不无得意。
只有吴大澂心中有些奇怪:自己的这些东西他是几时得见的?嗯,或许是在哪里看到的只言片语吧?虽然疑惑,倒也没有深究。
要知道吴大澂的几部著作,大多是他甲午战败、革职后,赋闲在家时整理成书的。来到异世后,冯华处处小心生怕不小心暴露了兄弟三人的身份,可此刻一时激动之下还是露出了一丝破绽。后来冯华反省自己的言行时,才猛然发觉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漏洞,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过后他一再告诫自己今后说话一定要深思熟虑,切不可得意忘形。
在座的几人都是主战派,刘坤一是更是湘系的元老,他本就对李鸿章多有不满,曾多次指责其避战求和的政策;而吴大澂在战争爆发后,也是激于义愤主动慷慨请缨,率湘军三万人赴辽抗日,所以众人才能谈得如此投机。
说起来或许让人感到奇怪,像魏光焘虽然与冯华相处的时间不长,年龄上也有差距,但却总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有冯华和义勇军驻在牛庄他的心里异常踏实,现在包括李光久在内都已从心里上开始把义勇军看作自己人,并视为可以依赖的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