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1日蒋培羽和覃玥宿在蒋红国刘蓁处。
第二日清晨刘蓁和蒋红国出门买菜,才七点多钟,蒋培羽也醒了。自覃玥开始监督他服药后,他的失眠有所缓解,但觉却变得很少,像提前步入老年时代。
前夜刘蓁说,几天前扫除家中,整理旧物,在他的衣柜里发现一些他的东西。不知作何处理。放在他书桌的抽屉中。
自从知道他们在备孕后,刘蓁便惦记着年后要将家中重新装修,给她未来孙儿隔出一间小卧室。
覃玥还在熟睡。蒋培羽轻手轻脚地下地。木书桌常年不用,拉开的时候有生涩的吱呀声。
是相机的sd卡。和一封陌生来信。
sd卡里头有什么他自然知道的。老的读卡器早就弄丢了。
信件的寄件人署名‘童佳佳’。他反应了一会儿,想起是三年前医院里遇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寄信地址是墨尔本。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真的去了澳大利亚。
一晃眼,他回深城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他在充足的清晨的阳光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大概漂流了许久,信封都有些陈旧了,像打湿过又晒干。
他打开,里面有一封三折的信纸。
字迹很潦草,能看出写信的人并不认真。
‘hi培羽哥哥。我正在墨尔本给你写信。也不知道这封信什么时候能寄到你的手里。我来墨尔本读书了,这里挺好的,下课早,下了课我什么也不干,就找一块草地躺着,吃薯条,听音乐。
我妈妈不再阻止我吃垃圾食品了,她也不再整天盯着我写作业或者上补习班了。
去年她和我爸离婚了,最近她好像谈恋爱了,对方是个会弹吉他的白人老头子。
我觉得喜欢玩音乐的男人都不靠谱。你说呢?
对了,来墨尔本读书前,妈妈带我去了大堡礁。
我拍了许多照片。不过现在我对摄影也没那么感兴趣了,最近我在研究电子编曲。这些照片就送给你吧。
在大堡礁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姐姐,她也来自武汉。
最近零花钱都花在了买设备上,手头紧,寄的是平邮。也许你永远收不到这封信了,哈哈。
又或许你收到的时候,疫情已经结束了。
我希望你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也是一个晴天。
童童
2021年6月22日。’
里头有一沓照片。
第一张是母亲拍的童童,在阳光下举着海滩上捡到的水母对着镜头做鬼脸。有一张是她偷拍的沙发上熟睡的母亲。
有一些是无意义的海鸥,airlinebeach街边吐舌头的狗,光脚走路的人。
——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蒋培羽久久地静止了。
这日深城阳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水。有种春天到来的错觉。
蒋培羽抬头看天,才发觉自己正在流泪。
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木地板上,声音格外大,像是他的灵魂一瓣一瓣,沉重地落下来,碎成一千一万片。
他害怕将熟睡的妻子吵醒,用手掌去擦。
老旧的木地板翘起来的地方有木刺,刺进他手掌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