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老姚头。
一开始也不说话,她就蹲在门口那半人高的收钱桶旁边看着老姚头打铁,看着各种手打兵器成形,上墙,被人买走。
渐渐地她开始知道原来老姚头还卖消息,比正规做消息贩售生意的万事屋还灵通。
老姚头从没跟她说过话,连她后来惯性地一有人追她她就跑到这里明显把这里当成了避难所也没跟她说过话。
直到她后来彻底对父母绝望再不去伦巴底街,直到上次因雷姆之事曾回到这里一次。
再次站到这里,打铁铺子还是那个打铁铺子,老姚头还是那个老姚头,姜盈却不再是那个被人追得没处躲没处藏的废F姜盈了。
“你怎么又来了?”看到姜盈进门,老姚头破天荒地第一次开了口。
虽然还是光着膀子站在火炉旁忙着打铁的模样。
姜盈很惊讶,“您记得我?认得出我?”
“说笑了不是?三天两头上我这儿跑,跑来了就蹲钱桶那里,我能不记得?多少次我怕你偷了钱就跑害我铁都没有打好废了好几把刀。”
姜盈黑线:“……害怕钱被偷还把钱桶打得口那么大,还就放在门口,那不更方便人偷吗?”
“就是为了方便人偷我才把桶口故意打得那么大的,不然偷钱的人手卡住了,我还得养他后半辈子。”
老姚头的解释让姜盈突然想起了过往,认识了老姚头的铺子后才知道,伦巴底街的人要是谁吃不上饭了就去偷老姚头钱桶里的钱。位置方便,口也方便,抓一把就跑老姚头连追都不追。
那时候她就奇怪的不行了,想说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把钱桶哪怕往里挪一挪吗?但那时候她跟老姚头就没说过话,她也一直没好意思问。
今天才突然想到,原来他为的就是让人方便偷吗?
为什么?接济快要活不下去的人?
“你以为为什么所有人到我门口了都不会进来抓你?一部分人是因为怕我手里有他们的底细,更多的人是因为他们都曾进来偷过我的钱。他们怕再进来后让我抓住还钱。”老姚头笑,被炉火照得通红的脸笑起来很和蔼,“你是唯一一个进来却从没偷过钱的。”
这也是他默默接受了她把这里当作避难所的原因。
一个打扮辣眼目光却清澈的孩子,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老姚头在烧铁的空隙歪头看过来了一眼,“嗯,你果然很好,辛苦了。”
那时候鼻青脸肿就看得出不服输的性子,现在觉醒了,不服输的性子就像被煅了火开了光似的,越发的耀眼了。
谁不欣赏这样有出息的孩子呢?
他活到现在一把年纪了,也只见过两个而已。
姜盈怎么也没想到有事才故地重游,结果事还没做倒先惹得自己鼻酸起来。
“辛苦了”三个字对她何等安慰,没有人能理解。
那些人只眼红她得到的一切,却不会想到为了这一切她曾经受过怎样的折磨。
为什么她有意地拒绝着加入任何高等级群体?就是因为那些人不曾跟她有过同样的经历,她讨厌那些有目的而来的所谓锦上添花。
她的朋友,她所认可的人,反倒是一群社会底层的人。他们虽然没有高等级基因,但是他们真实,他们坦诚,他们体会得到她背后的不容易。
就连老姚头,过去那个不曾说过话的存在,原来都曾经对她如此温柔相待。
姜盈站在门口钱桶的旁边,一时百感交集。
倒是老姚头先问了,“又来做什么?看我这个老头子不大可能。买兵器应该也不可能,你男人那里应该不会缺了你这种东西。那就是又来买消息了。说吧,买什么消息?你知道的,钱到位了,但凡我知道的消息都会卖。”
姜盈说话之前先把钱扔进了钱桶里。
老姚头疑惑了,“你买消息的心意倒是明确了,可是你确定我就一定有你要的消息吗?”
“你有!我要你出售的百根草的来源信息!钱不是问题,你如果觉得刚才的不够,我再加多少都行。”
老姚头放下了手中的打铁锤,“不是不卖给你,而是有人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主动找我放我这里卖。他来的时间不固定,来的人也不固定,我也只知道这些。”
姜盈不至于幼稚到当场问老姚头他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这里是警司都不敢轻易进入的伦巴底街,你敢以法开口,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不曾受到法保护的人们,又怎么可能去知法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