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文榜,一定江南(九)
太后用过午膳,起身问:“清言楼那怎样了?”
王如新扶着太后走进坤宁宫偏厅,让太后依在软塌上,说:“学子们开头闹的凶,陛下气的病倒了,晏清歌是个厉害的,方才去的时候学子们情绪已经稳住了。”
软塌两侧丫鬟挑起帘子,王如新起身去开窗户散散用膳时的饭菜味。外面丫鬟举着托盘进来,在榻几上放了甜点,还有些玫瑰露汁。
王如新瞧见,说:“太后尝尝这玫瑰汁,御厨从宁州寻来食谱,香的很。”
太后拨着汤匙,眉间微皱:“事情怎么这般突然。”她沉思半晌的,“晨起陛下写了圣旨,早上便闹了起来,未免也太快了。”
“闹得还是学宫。”王如新给太后递了帕子,说:“太后,中正学宫是天下文笔所向,陛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太后舀着玫瑰汁,红汁染上唇,虽已是天命之年,却更显得气韵不凡。她渐渐搁下碗,靠着软垫,盯着厅前珠帘,少顷后,说:“是了,王道在学子们极具声望,一手行草书流世传颂,《省示帖》在学子中奉为神作。学宫学子闹事,任谁都会觉得是王道的示意,那自然而然的,哀家便脱不开干系。”
“太后,”王如新说,“陛下放了晏清歌,给了权位,红瓷房都派了去。冒着天下的骂名,就为了开一个清言楼,得了一个昏聩的骂名,只怕是要与太后彻底撕破脸去了。”
“无妨,”太后说,“陛下早已与哀家离心,再闹,也只是病中闹脾气罢了,由着他闹。陛下膝下就一个司马韶,是个不中用的色鬼浪荡子,司马家儿郎多的很,也不是非要司马韶上位。”
晋玄帝病后便不再恭顺的遵从太后旨意,虽皆是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却已经露了离心的苗头。太后坐镇宫中,六司除去一个凌芳云外,皆对太后俯首,前朝有着王道王盾,身边有一个聪明过头王如新,要想助大魏吃了大晋,就必须要有个乖乖听话的皇帝。
晋玄帝不成了,换一个就是了。
太后不喜司马玄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司马玄年纪大了,不再是那个围着她转圈圈的孩童。这样的人坐在皇位上,就是不对的。
“今日学子闹事,皇帝还是急了,”太后平静的说,“皇帝登基近三年,吃穿用度事无巨细,都要经过哀家。他若是想要做个独断专横的皇帝,想要有些建树,便不能放过晏清歌。北方乱成一锅粥,哀家牵着大魏与大晋的线,为了大魏的脸面,他便该杀了晏清歌。可他不敢,他想用晏清歌牵制着哀家,知道哀家想要东海神兵兵符,便留下了晏清歌,让天下认为陛下留下晏清歌,是因为孝顺哀家。这不,这天下的昏聩之名,又跑到了哀家身上。”
“陛下重用罪臣之女,将昏聩的名声嫁祸给太后,又怂恿学子闹事,坐实了太后昏聩的事实。”王如新说,“可若陛下真的想用晏清歌牵制太后,为何将晏清歌幽禁数月?”
“幽禁是什么?”太后瞧着王如新,语重心长的说:“幽禁便是一线生机。西静重轮显圣,陛下顺水推舟幽禁晏清歌,救了她一命。天下知西静重轮是大晋子民扎在心里的信仰,皇帝也左右不了。如此皇帝便有了理由搪塞大魏将施平东的事遮过去,哀家是大晋的太后,不顾大晋子民的信仰为了施平东强行杀了晏清歌,大魏与大晋便是一战,中原和北方就能做黄雀。”
宫女丫鬟碎步进来,在王如新耳边耳语几句后退了下去。
王如新先是皱眉,点头后对太后说:“太后,晏清歌与小世子一同进了宫。”
太后问:“一同?”
王如新回:“陛下召了小世子去天晟殿。”
太后瞧着王如新眉间依旧皱在一起,问:“还有什么?”
王如新思虑片刻,说:“讲是晏清歌将小世子打了一顿。”
太后微愣后,说:“晏清歌有了权位,小北动不得了,再也不能任性的将人吊在城门上了。”
施安北整理衣冠,将撕碎了的披风扔给白兮,别玉簪时才瞧见玉簪折了一截,他顺手抽出白兮的玉簪别上,进殿前说:“不许告诉三哥和父亲。”
晋玄帝坐在上位,听见通报声寻声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