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拉过皎皎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没事的,不疼。”皎皎仰头向他一笑:“周遗哥哥,你被包得白白的呢。”周遗也是第一次被包成这样,略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皎皎也能包成这样吗?”摸着周遗手臂上的绷带,皎皎好奇地道。“不能!”听见他这话的周遗没控制住声音的大小,这句不能听起来像是一声吼。吓了一跳的皎皎仰头看着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吓着他的周遗抿了抿唇,从来没有朋友的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无措地用手抓住被子,用力到泛白的手似是要将被子抓出五个窟窿。“对不起!”他无措又低声地道:“我包成这样是因为身上有很多伤,我不想你受伤,才没控制住声音大了点。”“没事的。”皎皎歪着头去看低着头的他,伸出小指头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距离:“皎皎只被吓着那么一点点哦。”厉屿白从病房外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爸爸。”看就爸爸的皎皎迈着小短腿,哒哒哒从病床边跑过来,一把抱住厉屿白的腿。厉屿白熟练地弯腰将他一把抱起:“饿了没?”皎皎拍了拍肚皮,仰头看向爸爸脆生生地道:“饿啦!”厉屿白闻言抱着皎皎往外走去,转身前问了一下周遗:“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回过神的周遗有点拘束地道:“不,不用。”厉屿白收回视线:“我看着带点回来。”话落就转身向外走去。独留周遗在病房呐呐地说不用。坐在病床上看不见他们身影的周遗有点茫然,不过想起皎皎并没有生气或者讨厌他,就没忍住庆幸地抿了下嘴。过了一会,他低头看向手上的绷带,麻木的眼神中带着点恍惚。他不明白一切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不过很短的时间内,爷爷就被抓走了,甚至还可能因为虐待他,而被剥去对他的抚养权。周遗是知道抚养权是什么意思的,村子里就曾经有一家人闹离婚,夫妻两人为了争小孩的抚养权,争吵得很是厉害,甚至有好几次打架都打进了医院。也是因此,他清楚地知道抚养权到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从此远离爷爷,远离周耀祖,意味着他从此再也不会被打,再也不会当着村里小孩的面,被当做马骑。周遗恍惚地伸手摸了摸脖子,有那么一刻觉得,一直以来牢牢栓在他脖子上,使得他呼吸不能的无形锁断开了。这让周遗觉得很不真实,像是自己临死之前做的一个美梦。不过……想起什么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从床上下来,拖着被层层包裹着的左脚,一瘸一拐地来到洗手间。他站在镜子面前,凑近镜子紧张又仔细地打量自己的五官,一边打量一边回想爷爷和周耀祖的五官,每发现一个不像的地方,心脏就紧缩一分,当发现确实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相像后,心跳猛然一停后急促地跳动起来。周遗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的声音给了他一种震耳欲聋的错觉。他想这个梦或许可以再好一点…他捂住被心脏撞击得生疼的胸口,想起皎皎爸爸说的话,麻木黯淡的眼里升起一抹小小的,摇曳着的名为期待的光。他或许真的是被爷爷捡回来的……他是有爸妈的……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爸妈克死……也不知道他爸妈是什么样的,家庭情况如何,有没有因为找自己而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毕竟他也听说过,有谁谁谁为了找自己被拐卖的儿子,找了多少年,连家里的房都卖了。不过没关系的…周遗的眼里浮现一丝小小的又不可忽视的希冀。如果家里很穷的话,那他就来养家好了,他会的可多了。他会编织很多竹篓和小动物拿去街上卖,他还会下地种菜种各种农作物,还会养鸡养猪。越想,周遗的眼睛越亮,他忍着一身密密麻麻的疼痛,站在卫生间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脸,幻想着他爸爸妈妈的样子。在周遗脑海里幻想出第五个版本的自己爸妈的模样时,填饱了小肚子被爸爸抱着往回走的皎皎看见了一个人。皎皎眨了眨眼,抬手指着不远处,皱着小鼻子仰头看向爸爸道:“坏人。”闻言,厉屿白顺着皎皎指的方向看去,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周大强。不过更出乎意料的是他此时正躺在担架上,模样看上去很是凄惨。一旁送周大强来医院的两个警察,看向周大强的眼光里充满了惊奇。说实在的,此时两人的心里很是怀疑,以周大强的这个运气,到达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也不怪两人如此想,实在是从昌黎村到县城的这一路上,所遭遇的事都太过惊怪。两人在周家将周大强带上警车上带走,一路上周大强都在骂骂咧咧,不过骂的不是他们,他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借给他两个胆子都不敢骂警察。只是就算不是骂他们,一路上都这么骂也着实烦人,其中一个警察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声,让他闭嘴。周大强嘴上说得厉害,但实际上也不敢跟警察犟,被呵斥了一声后,嘀咕着说了两声就闭嘴了。耳边终于安静下来的两个警察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没松多久,车子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等两人从翻到的车里爬出来,这才发现车胎爆了,导致警车从山道上翻了下来。警车从山道上翻下来,两个警察除了头晕了点,没有丝毫损伤,反倒是周大强不知道怎么的,在车辆翻滚的时候撞碎玻璃翻了出来,不仅被玻璃划了一身的血,还掉进了一旁农民用来积肥的肥坑里。好在这个粪坑早些年就被废弃了,虽然很臭,但已经干涸没有粪水。两人忍着臭味将周大强从粪坑里拉出来,这才发现他右手臂摔断了。最初两人只以为那是一场少见的意外,直到后面一系列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才让两人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周大强身上。很难相信,三个人蹲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会被从天而降的蜂窝砸住头,然后又被马蜂追得鼻青脸肿不说还摔断了两颗牙。最神奇的是,当时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人,愣是没有一只马蜂向这两人飞来。继蜂窝后周大强又一个不小心没站稳,以倒栽葱的姿势摔下山道,另一只手被断裂的树枝捅了个对穿。等到警局重新派来的车,一行人快要到医院门口时又出现堵车,没办法只有下车步行过来。没想到走着走着一阵风吹过,头顶上的棕树叶落下砸在了头上,砸了个头破血流不说还将腿给摔折了。听到两个警察的描述,厉屿白没忍住挑了挑眉,回头看向不远处被医护用推车推走的周大强。待在爸爸怀里的皎皎,也随着爸爸探头往那边看。那知下一秒就看见周大强腿莫名一抽,整个人当即以脸着地的姿势从推车上摔下来,脑门当即狠狠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那“呯”的一声响亮得让看见的人不禁牙疼。本就一身伤的周大强顿时疼得眼睛一翻昏了过去。被他摔下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的皎皎眨了眨眼,转头埋进爸爸怀里,没一会又悄悄探出小脑袋来望。厉屿白低头看向皎皎,抬手摸了摸他圆溜溜的后脑勺,直觉告诉他周大强这么倒霉和怀里这个小家伙有关,但理智又告诉他这不可能。回到病房里后,皎皎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比划着,十分生动地向周遗说着刚刚遇到周大强发生的事,说得周遗一愣一愣的,瞪大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哥哥不用怕啦,坏人倒大霉啦。”皎皎踮着脚拍了拍病床上的周遗的手,有模有样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