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瞒不过,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知了他。全程,兰非循神情郑重。温予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舅舅放心,哥哥刚才已经帮我?找医生看?过了。伤的不重,就是不小心扭到了。”兰非循听了,抬眸看?了一眼兰弥生。兰弥生连忙点头。“是舅舅不好,打电话的时候没有问?清楚。不过,也幸好有小霍在。”说话间,兰非循端起身前的茶杯,朝霍懈北举杯,道:“多谢你保护我?们家鱼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舅舅太?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霍懈北也连忙端起茶,低碰了一下?。没有预料之?中的刁难,这让温予默默松了一口气。可温予依旧在默默观察着他们。舅舅好像很喜欢霍懈北,拉着他闲聊了好些家常。而霍懈北看?舅舅的眼神,也有些许异样。尽管霍懈北已经极力掩饰,可温予还是能发?现。温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获得了长辈的认可,他也不该是这样的。他看?舅舅时,有点像刚才猛地看?见?黄锐医生的眼神,但又比刚才更炙热一些。莫非——想到这些,她耳边又一次回响起他刚才那声‘舅舅’。温予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往二人脸上探去。在西?州的时候,她并没有见?过先帝。她去的时候,霍珩已经继位了。她只在北疆的藏书楼里,见?过先帝的画像。那画中人的模样,她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先帝的脸上有好长的一道疤痕。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那霍懈北所有的怪异举动就都说得通了。可惜,她不能立刻向霍懈北求证。兰非循和霍懈北聊得很是投机,而温予和兰弥生则安静听着。时间长了,难免觉得乏味。尤其是兰弥生。是以,偶尔听到霍懈北的话,他会不服气地撇撇嘴。被温予发?觉,兄妹两个便开?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谦让着谁。直到一壶茶水用尽,兰非循和霍懈北才渐渐止了声音。兰弥生着实不想再听两人说一些财经方面的话题,连忙说:“爸,您一路担惊受怕,也累了吧?我?已经安排好了房间,不如先休息一会儿?”不等兰非循回答,兰弥生轻轻用脚尖碰了一下?温予那条没有受伤的腿。温予会意,也说:“是啊,舅舅。我?和哥哥也一直等着您来,也都有些累了。”“行吧,刚好我?还有个线上会议要开?。”说着,他站起身,看?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行李箱。兰弥生生怕他会返回一样,也跟着站起身,说了句:“爸,我?来拿,顺便去前台拿房卡。”他一个大?跨步绕过沙发?,推着行李箱跑到前台,却将桌案上的自己的电脑抛之?脑后。温予无奈笑笑,冲那道身影喊了句:“哥哥,你的电脑。”“帮我?收起来。”,兰弥生却是连头也没回,径自高喊一声。“小霍见?笑了。我?这儿子,火急火燎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兰非循虽然皱起了眉,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宠溺。无论长相,还是性情。兰弥生都像妈妈。霍懈北摇摇头:“不会,他很可爱。”最?终的结果,是霍懈北背着温予。温予拎着被兰弥生嫌弃到不行的行政夹克、手包以及膏药,电脑则被兰非循抱在了怀里。房间是兰弥生安排的,他们住在顶楼的套房。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霍懈北和温予隔了长长一道走廊。温予在最?里面一间,其次是兰非循、兰弥生,最?外面是霍懈北。烧灯续昼(三十八)兰非循忙着组织线上会议,最先回?房。兰弥生却是不慌不忙,紧跟在温予身后,他铁了心要盯死霍懈北,偏生不让他和温予独处。霍懈北倒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温予,几次三番想支开他,却都以失败告终。直到晚饭时候,他们才一起从温予的房间出来。因着温予那条伤腿,他们没有去外面吃饭,而是在酒店的餐厅里用的。“小霍啊,咱们也是第一次见面,本来该好好找个餐厅,请你吃个饭的。可你看,鱼儿这腿脚不方便,咱们就先在这里凑合吃一顿。等回?头?,你来北京,舅舅请你吃烤鸭。”霍懈北点点头?:“好,都听舅舅的。”他这声?舅舅叫的格外亲热,引得兰弥生嗤笑一声?。可他最终也没出?言呛人,安静用完了这顿饭。好不容易来一趟,晚饭后兰非循安排了兰庭的几个负责人开会。兰弥生又开始对?着霍懈北虎视眈眈。不知是因为那贴膏药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她本来伤的就不是很严重。晚饭后,她开始尝试慢慢走路。一开始,是霍懈北慢慢搀着她走。兰弥生看见了,也非要来搀她。温予怕他们又起争执,便谁也不让扶,自?己一个人慢慢挪。原本霍懈北还想和温予说些什么话的,可兰弥生像是盯犯人一样盯着他。霍懈北只?好在兰弥生的注视下,刷开了自?己的房间门。临关门前,兰弥生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作凶相,说:“半夜不许偷偷跑过来啊。我?可一直盯着你呢。”“哎呀,哥,走了。”不等霍懈北回?应,温予一把?扯过兰弥生的胳膊,将他拽离了霍懈北的门前。霍懈北又笑着探出?半个身子,冲那两道身影喊了声?:“晚安。”温予忙着拽兰弥生离开,没功夫回?头?,只?冲他摆了摆手。洗完澡后,霍懈北想给温予发个短信问候一下。摸遍了裤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钱包倒是带在身上,可那是他临行前问霍未要的,并不是他自?己的。里面也没有身份证,他办不来新的手机卡。霍懈北叹了口气,把?装满了钱钞的钱包扔到了床上,余光瞥到床头?柜的座机,彻底放弃了再去买一个新手机的念头?。但是,他还是决定要下楼。他和温予出?来的急,除了身上的这件衣服,再没有别的可以换洗的衣服穿。他开车过来的时候,隐约看见隔壁不远就是一个综合性的大商场。他倒是没关系,一个大男人还能凑合凑合。关键是温予,她身上那件礼服实在是不适合日常穿。说干就干,他脱下浴袍,穿上衣服,拿着钱包出?门了。他前脚出?门,他房间床头?柜的座机就响起来了。可惜,他没听见。“怎么不接电话啊?洗澡去了?”温予坐在床边,对?着已经断了线的座机,自?言自?语。四十五分钟之后,霍懈北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出?了电梯后,他甚至没有犹豫,抬脚便往温予的房间走去。走了两步路后,他又忽然顿下脚步。目光在兰弥生的房门上扫了一圈,无奈叹了口气,转身折返回?自?己房间。他是真的拿兰弥生没有办法,尤其是在他见过舅舅之后。他甚至忍不住暗想:如?果在西州的时候,舅舅和娘亲只?是寻常人家的一对?兄妹,而非生于帝王家。那他的父亲母亲就不会死于那场灾祸,舅舅也不会满心都是朝政,一生无妻无子。如?果不是那场宫变,那他和兰弥生或许早就该相识的。但现在也不算太晚,至少命运还是让他们遇见了。-霍懈北回?到房间后,就拨通了温予房间的电话。她接的很快,但语气有些不善。“你干嘛去了?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霍懈北很乐意看到她对?着自?己使小性子。不,是听到。“去了趟商场,买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我?现在给你送过去,记得给我?开门。”他眉眼低垂,语气都带着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