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事情陷入僵局,钱六爷那边帮忙去工部局打听消息,得到的结果就是,地皮还是要收回去。工部局一方面不敢得罪东瀛人,另一方面又不想因为违约而支付补偿,到最后还是冼司然他们吃闷亏。叶姝桐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当初她为了拿下这块地皮,前前后后跑了大半个月。地皮的钱暂且不讲,她打点局长的钱就近五千块,这可是一笔巨款。而且这家酒馆是她提议合伙经营的,就算是为了冼司然和钱小六,她也要据理力争。她绝不接受这个结果。叶姝桐重新找到工部局局长沈坚堂,说明自己的来意。沈坚堂坐在办公桌后面,闲适地喝了口茶水,叹道:“这人呐,还是要适当妥协,那东瀛人的势力虽然不在沪城,但到底也有身家背景,你何苦跟他们硬碰硬呢?”
叶姝桐忍不住攥紧拳头,什么叫她和东瀛人硬碰硬,她从来没想过和东瀛人起冲突,况且东瀛人要这块地皮是一回事,沈坚堂擅自做主把地皮收回又是另一回事,双方都有责任,沈坚堂分明就是在转移矛盾。这个该死的老狐狸。忍住心中的愤怒,叶姝桐面无表情道:“沈局长,不妨跟您直说,这家酒馆不是我个人开的,而是我和两个朋友合伙开的。地皮收回不要紧,工部局不愿意赔偿我的损失也无所谓,只是我不能看着我两个朋友跟我一起吃亏。当初我花五千块求您办事时,您亲口答应将地皮批给我十年,合同上也清清楚楚写着,而现在您却反悔,所以劳烦局长把五千块还回来。算上当初买地皮的钱,这笔钱我需要去填补我朋友的损失。”
沈坚堂轻笑一声,说道:“小桐,你这吃相未免也太过难看。你求我办的事情,我给你办成了呀,但现在东瀛人向我施压,我有什么办法,你不去找东瀛人理论,反而来向我要钱,那我的损失找谁要去。”
他能有什么损失?叶姝桐心中冷笑,之前她看上这块地皮时,手续流程一直卡在沈坚堂这里,他明里暗里向她索要钱财,如今钱拿了,却和东瀛人狼狈为奸,合伙把她坑了。他说东瀛人向他施压,可她怎么听说是他收了东瀛人一大笔钱,擅自做主把地皮收回来呢。忍住想起身暴打沈坚堂的冲动,叶姝桐道:“不是我向您要钱,而是拿回我求您办事的钱,您被东瀛人压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答应我的事情一句话就反水,还能心安理得拿着那五千块。呵!要说吃相难看,说的应该是您自己吧。”
沈坚堂脸色吃了苍蝇一般的难看,“我请你过来谈,是给你面子,况且我也答应把买地皮的钱还给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已经撕破脸皮,叶姝桐也没必要再维持表面的客气,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坚堂道:“给脸不要脸的是你,你干脆去当东瀛人的狗算了,你那么听话,怎么不去给他们舔脚?”
“你。。。”叶姝桐打断,继续道:“我的钱你敢拿,东瀛人的钱你也敢收,好处全都让你占尽。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早晚会为此付出代价。”
“你敢威胁我?”
沈坚堂拍案而起,额头上暴出青筋。叶姝桐轻笑,再不把沈坚堂放在眼里,她旁若无人地点燃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叼在唇中吸了一口,而后挑衅般地将烟吐在沈坚堂的脸上,勾唇道:“惹老娘的人不少,老娘威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希望沈局长外出注意,否则哪天出了什么事,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坚堂心里慌了一下,表面却不屑道:“虚张声势!”
“到底是不是虚张声势,以后就能见分晓。”
说着,叶姝桐伸手将沈坚堂面前的茶杯拿到手里。紧接着,她叼着烟后退几步,慢条斯理地将茶从左到右撒在地上。这是祭天时应该做的事情,沈坚堂突然头皮发麻。可想到那五千块的巨款,最终还是盖过他心里的恐慌,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罢了,他堂堂局长还能怕她?狞笑了几声,沈坚堂道:“那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本事能对付得了我。”
叶姝桐笑意不达眼底,她冷笑一声,摔碎手里的茶杯后,大跨步转身离开。她离开工部局之后,约了钱伯韬和冼司然在酒馆见面。手中夹着香烟,叶姝桐大致说了来龙去脉,道:“赔偿是拿不回来了,是我对不住你们俩,当初要不是我提议让你们入资,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钱伯韬宽慰道:“桐姐,你别这么说,你又没逼我们俩,是我们俩自愿的。如果真要怪,也只怪那该死的沈坚堂。”
冼司然道:“是啊,这不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叶姝桐将烟按灭,幽幽道:“自然是弄死那个老匹夫,我不会白吃这个闷亏。”
之前在工部局,她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心实意想弄死他,他最好别出门,否则她一定会枪杀他。钱伯韬惊恐道:“桐姐,你别冲动,这种办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沈坚堂再怎么说也是工部局的局长,你要是真干了,以后还怎么在沪城待下去。”
叶姝桐烦躁道:“这事无解,我们都没有东瀛人的门路,而我绝不可能吃了这个闷亏,我非得让沈坚堂付出代价。若是事情败露,那我就逃到国外去,反正谁都别想好过。”
“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况且就算无解,也不过是填了些钱进去,不值得你以身犯险。”
冼司然能看出叶姝桐的焦躁,她平时办事雷厉风行,若是真把她惹急了,她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很容易走极端。这种结果冼司然自然不愿意看到,尽量安慰道:“或许有别的办法,你先冷静一下。”
叶姝桐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若是她自己的钱打水漂也就算了,还把冼司然和钱伯韬也牵扯进来,朋友就是她的底线,她咽不下这口气。正当冼司然为此发愁时,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还没见到人,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出事怎么不跟我说,拿我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