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姜啸恒神清气爽,冼司然腰酸腿软。早上八点,两人收拾完,姜啸恒草草吃了几口饭,直接去了军政府。冼司然本来打算去鸿夕酒馆那边看看,谁知叶姝桐事先打了电话来。“喂,姝桐,一大早打电话什么事?”
叶姝桐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你看今天的报纸了没?”
“还没看。”
冼司然顺势拿过茶几上的报纸,扫了几眼,“出什么事情了?”
“现在沪城大街上都炸锅了,工人正在示威游行。”
冼司然蹙眉,“为什么要示威游行?”
叶姝桐解释道:“还不是因为工人受到不平等待遇。”
冼司然静静听着叶姝桐讲完,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原来是法国人在沪城开的工厂突然克扣本地工人的工资。本地人在工厂做一个月工,本来也只有二十块大洋,现在直接降到十五块,眼见着物价越来越高,工人们为了养家糊口,也不敢轻易撇了工作。只是在这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件特别令人气愤的事情。工人们原以为是工厂经营不善,才导致工钱降低。谁知道在工厂打工的法国人不但工钱没降,反而涨了,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上面把从沪城本地人身上克扣的工资全都补到法国工人身上。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让本地人来做,而那群法国工人只是做一些轻松的活,到最后本地工却要被迫把自己的工钱分一杯羹给法国工。没人能忍受,于是工人中几个比较有名望的领袖,先是带头罢了工,今天又在街上示威游行。目前的状况,就是工人们用自己的温饱在跟法国工厂进行对抗。叶姝桐说:“那群绿眼睛小赤佬知道工人们要依仗他们工厂那点儿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以为拿捏着工人们的三寸,正打算跟工人耗下去。目前工人们不去厂里做工,工厂也暂时关了,照现在这种情况下去,要么是工人妥协,继续遭受不平等的待遇。要么是工厂经济彻底支撑不住,给工人们把工资涨回来。”
沉默片刻,叶姝桐语气沉重道:“如果要比较的话,恐怕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这些工人挽回利益的代价是一家子的生计。”
冼司然心里顿生怒气,呼吸有些急促。“这些工人中有一些是华西亭手下的人,我从以前的生意伙伴那里打听说,华西亭已经开始行动,他从他自己的钢厂拿出来一大笔钱支持工人游行,所以我们。。。”叶姝桐语气停顿,冼司然直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按照你的想法做就好,你可以直接把酒馆我那份的利润拿去支持那些工人,我信你。”
“不愧是我姐妹。”
叶姝桐声音清亮几分,“我跟钱伯韬那边也说了。”
冼司然严肃道:“现在国家不安定,但不代表同胞能被外国人任意欺负,现在工人们日子也越来越难过。我们做不了什么大事,也就只能在这点小事上帮忙了。”
“好,我把这些日子的账本报给你。”
“跟我还说这个,我要是不信你,我能让你管着酒馆?”
冼司然眼中带着笑意,“对了,除了我在鸿夕酒馆的分红,我这边会再派人往你那里送十根大黄鱼过去,你帮我把这些钱送到,虽然少,但最起码能够几家子吃喝的了。”
“你是在跟我炫富吗?十根大黄鱼还少?”
叶姝桐失笑。“相比于华西亭的大手笔,这些钱真的不算什么。”
叶姝桐调侃道:“我记得你之前和华西亭是认识的吧,这么挺他?”
“你觉得我是因为华西亭才帮忙?”
冼司然无语。叶姝桐故意调笑道:“难道不是?”
冼司然冷哼,“别偷换概念,还有,别跟一个已婚妇女开这种玩笑,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出轨了呢,再胡说八道,小心我骂你。”
“好好好,知道你是为了那群工人,我错了,求姜太太高抬贵手,别骂我。”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冼司然调笑。闲聊几句,两人挂断电话,冼司然起身,立马把自己重新存下的钱拿了出来,大多数都是敲诈来的,她让副官把钱送到叶姝桐手里。副官拿着箱子,刚要出去,正碰见姜啸恒回来。脚步匆匆差点儿撞上,姜啸恒往后面退了一步,下意识看着副官手上的箱子,问道:“拿的什么?”
这盒子有些眼熟。副官将箱子打开,里面是金灿灿的十根大黄鱼,他道:“少夫人让我把这箱子带给鸿夕酒馆的叶姝桐小姐。”
突然拿出去那么多钱做什么?又要投资什么去?摆了摆手,示意副官走,姜啸恒进门,冼司然正好看见他,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书房里面落了东西,我正经过家里,回来拿。”
说着,姜啸恒问道:“我刚看见副官拿了十根大黄鱼出去,说是要给叶姝桐,你又要投资什么?”
冼司然本来打算把事情跟姜啸恒仔细讲一遍,可工人罢工这件事有华西亭掺和,姜啸恒很讨厌她跟华西亭扯上关系,怕他误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干脆一句话带过,“叶姝桐那边要用钱,我叫副官给她拿过去。”
姜啸恒轻笑道:“她都是女老板了,还差十根大黄鱼。”
冼司然面不改色,“现在生意不好做,进货什么的都需要钱。”
“酒馆生意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给你解决?”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你忙自己的事情就行,我们这边还算是顺利。”
说了几句话,姜啸恒去书房里拿东西,临走时在冼司然脸上亲了一下,开车又回了军政府。他总是很忙,不仅忙沪城的事情,还在忙广城的事情。广城那边依旧不太平,姜啸恒说他过几日会亲自去广城那边的军工厂盯着生产大炮,一想到他要踏入那个山匪众多的危险地方,她不免心里打鼓。过几天一走,他恐怕要走半个月,叹了口气,冼司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的心堵。转身上楼,冼司然陪着毛毛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起那个被姜啸恒当成袖子的领口,拆了重新织。织累了,她就去院子里坐着,吹着风发呆,咸鱼一样的生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