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院子里,手紧紧地攥成拳,仿佛要把什么捏碎一般。
司星走过来:“主子……”
“知道哪里有酒肆吗?”
“知道,您跟我来。”司星引着徒单霖离开宣州园,向临街的酒肆走去。
通宵经营的酒肆名叫狭间,东赢的艺伎弹着三味弦,唱着咿咿呀呀的调子,暖黄的灯光里,酒客们喝着当地酿造的东赢清酒,就着海葡萄和鱼类饭食,安静地聊着天南海北的事。
徒单霖寻了一处僻静的房间。
司星则借口不喜饮酒到酒肆外等着。
韭绿色长袍的老板娘带着几个衣着华丽的东赢女子来到房间内,为他表演歌舞。
徒单霖喝着酒,听着她们弹奏着婉转悲戚的曲子,领头的女子开口歌唱。那歌声百转千回,如泣如诉,仿佛唱透了人心。
徒单霖连喝了几杯,女子的唱完了哪一首曲子。他郑重地向她请教:“姑娘,在陌生男人面前唱,着如此温柔动听的情歌,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女子低头行礼,缓慢而委婉地回答道:“客人,您问我在唱歌的时候想什么。其实,我只是在为您演唱,什么都没有在想。”
“如果你没有想什么,怎么会唱得如此悲戚?”徒单霖又问道。
女子亲切地露出了笑容,从容而简单地解释道:“我的歌声只有多年训练的技巧,并无感情。您听到这歌里的感情不过是您自己的感受罢了。”
“原来是这样,”徒单霖苦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样?”
女子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敬向徒单霖,声音依旧和缓淡然地回答道:“纵有千万种解释,到头来所有的苦不过是寂寞罢了。”说罢,女子也将杯中酒饮尽。
徒单霖轻笑出声,又问道:“明明我在和你说这话,你却说我寂寞,为什么呢?”
女子起身为徒单霖斟酒,然后也将自己的杯子再添满:“您与我说话,并不能缓解心中的寂寞。纵使我们这家店里所有的女孩都来陪您说话,您依旧寂寞。就算是这一整条花街的女子都来到这里,只要不是您心里的那一位,我们也无法帮您驱赶这种感觉。”
“那你们这份工作的意义在何处?”徒单霖的语气里没有轻视,是非常郑重地询问。
女子又敬了他一杯,饮干后答道:“客人们来到这家店,大多是想忘却心中的烦恼。我们只是按照客人的需求,为他们贩卖忘却烦恼的假象,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心,从中获得力量。”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坦诚地说出这样的话。”徒单霖笑着回敬了她一杯。
“像我这样的女人,贩卖着虚妄,得到的是无尽的寂寞,如永陷泥潭。而有一些人,他们终生都在寻找那个可以填补心中空洞的人,并为此奋不顾身,无惧生死。您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女子抬起眼眸,看向徒单霖,“喝完这一杯,您就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属于您这样的人,您不需要这里虚妄的一切,包括酒、歌声和舞蹈。”
徒单霖突然清醒,她的话仿佛是诚恳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