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的身影随即从夜色里钻了进来。
谢令初披着件黑色羊绒斗篷,手上提着饭盒和药箱,来到谢衍身边。
她将饭盒和药箱放下,柔声细语:“爹爹跪了这么久,想必又饿又累,所以女儿特意给爹带了饭菜和伤药。”
谢令初跪在谢衍旁边,将饭盒里的食物一一摆出。
谢衍一阵感动。
可感动过后想起今日正是女儿害他至此,又有些气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谢令初扯了扯谢衍衣角,可怜巴巴:“爹生气了?”
见谢衍不理,她又道:“那爹可还记得,我坠马之后,曾叫可乐转达给您一句话,让您莫要追查此事,多生事端?”
谢衍怔了怔,似乎在回忆。
谢令初道:“我坠马时已经猜到爹爹可能会因此事找人麻烦,但坠马之事乃我自己操作不当所致,怪不得别人。倒是爹,为何连女儿的话都不听,执意去寻事呢?”
谢令初七分委屈三分更咽:“或许在爹爹心里,女儿的话已经不可信了是不是?”
谢衍最见不得女儿受委屈,见状一下慌了神,也顾不上生气了,急道:“爹何时不信过你了?”
谢令初抬头幽怨看着父亲:“那爹为什么要去找马鞍商的麻烦?”
谢衍一阵心虚:“我不过是想找他问清楚此事而已……”
谢令初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果然,爹爹现在连实话都不肯说了。”
女儿的眼泪一向是谢衍的软肋,他手忙脚乱道:“不哭不哭,这点小事爹能有什么不肯与你说的!”
“是你当时被送去医馆走得急,遗留了东西,我叫敏忠回去拿,他无意间听见马场的人在说那马鞍原是有问题的。”
谢令初抬起袖子擦了擦泪,仍是不信:“既然马场的人知道马鞍有问题,那为什么不提前换下坏掉的马鞍?爹爹怕是叫人骗了吧。”
谢衍忙道:“我当然立刻就派了敏忠再去确认此事。他已亲自查探过,你用那件马鞍确实被动过手脚。”
谢令初问:“那爹可曾查过马场了?”
谢衍点头:“当然立刻就查了马场,但是那边信誓旦旦保证与此事无关,我便想着,大抵是马鞍商出了问题。”
谢令初不解:“只这样保证,爹便信了?”
谢衍沉默半晌,道:“那人受过你母亲恩惠,我对他多少有些了解,他不是会害你之人。”
提起心底旧人,谢衍的明显情绪有些消沉。
谢令初念着父亲白日里挨了打,此刻定是身心俱疲,忍住了继续追问的冲动,低头将食物从食盒中一件件拿了出来。
“爹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说完,出门去唤了敏忠敏义进屋,给谢衍脱衣上药。
走到外面,谢令初没有立即回房,而是在门外守了会儿。
听着屋内父亲的吃痛声,看着廊下象征喜庆的灯笼和院中泛着寒光的积雪,神情有些恍惚。
有关上一世的记忆依旧鲜活如昨。
她还清楚记得,当年父亲惨死于河边后,因为他本就不甚正派的名声,令很多不知实情的百姓对此事拍手称赞。
官府经过一番严查,将案件定性为了仇杀。
杀人者正是马鞍事件中死掉的马场主的弟弟。
官府那边很快就将作案者捉拿归案了。
杀人者根本没有跑,甚至被抓时还在大肆宣扬正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正义,自己才会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