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叫吉文,你们就叫他阿文吧。”
秀花为给吉文看病,一行人当夜住在客栈。
并没有包下一间大通铺对付一宿。
因为当地知县大人家的二公子知道了消息,特派了小厮来知会一声,客栈掌柜直接将他们安排在了上间。男人们一屋,生病怕过了病气的吉文一屋,秀花自个一屋,其间的热情和细心周到,不一一赘述。
大家都知道这是人情啊。
虽然会很有面子,惹得客栈里有好些普通百姓好信儿看他们,但是会成为罗峻熙欠下的人情。
这事儿让一个农村老太太秀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往后她的观念也要有所改变。她改了,玉兰、撇子包括几位孙女才能敞亮起来。
要让家里人知晓,不能占到便宜就沾沾自喜,不能为省下点银子、比方说住宿钱就高兴。
倒是往后要给孩子们多备一些盘缠,决不能算计的和罗婆子似的可丁可卯。
罗婆子那是峻熙在外面能花多少就给带多少,秀花心想:她既然意识到了,却不可以再那样。
以免将来孩子们的朋友也去了他们永甸县,没有多余的零花钱去安排。那样的话,看起来失的是体面,往大了说,却是失了名声和尊严。
而像是这种意识到的不足,秀花也格外清醒的知道,往后还会有不少。毕竟这就是从普通农户挣扎向上该经历的,也是许许多多白手起家的望族前身会遇到的。
此时,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吉老三退了烧,就是腿打飘。左手挫伤的筋骨也抹了药。
吉老三清早起床就来见人,他怕自己表现不好,继母为难,左家人也会反感他。
秀花正在给介绍,让吉文叫左里正为叔,叫左撇子为姐夫,“家里我那个闺女,往后你就叫姐吧。”
秀花说到这,顿了下。
辈分好像有点儿乱,但为避免尴尬和往后对外人不必要的解释,也只能这么着。
她继续道:“至于我,阿文,往后你就叫我姨,你可明白?”
吉文明白,继母也好,母亲也罢,从这一刻起,都已是过去式。他再那么叫,只会让母亲难堪。
吉文没犹豫:“姨母。”
“嗳,这就对了。你往后就跟着你姐夫吧。咱家在我们那里的县城,有个酒铺子。正好你认得几个字,跟着学些账上的本事,应是不难。还有你的那个分家银钱啊,你放心,我都心里有数,等于是先放在我这里。等你成家的时候,我再补给你。有机会我也会让人帮你重新相看个好姑娘。”
吉文脸红拒绝道:“姨母,再别提分家银钱了,都给您”,想了一下,又偷偷摸摸瞟眼坐在一旁的左撇子补了句:“给姐姐姐夫。我来家,给姐姐姐夫添乱了。至于成家,我现在是真不想,您别为我操心,我只想多跟着姐夫后面多学些本事,最好能帮到家里忙,也不枉费姨母费心带我出来。”
落户啊,安排吃住啊,往后的生计,包括秀花这次特意为他去,全是麻烦。
还有昨夜,他虽然高烧不退,但是在迷迷糊糊中,他也听到左撇子特意进了他那屋,仔细地问了郎中他的情况,还给加了炭火、给他盖了被子,他心里暖的厉害。
秀花也就没在银子的问题上多废话,即便她心里早就有数要如何对待吉文。
只点点头道:“是啊,你才十六岁。往年叫我一声母亲,但其实和我最少的外孙女同岁。多好的年纪,阿文,养好病后,要支棱起来啊,这才不枉费我大雪天特意赶来。”
左撇子也拍拍吉文的肩膀。
他心里好笑。
和岳母出趟门,回头就多了位内弟。问题是,他媳妇还不知道。
他们家的人口,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对于罗峻熙,吉文就尴尬了。
罗峻熙看向秀花,试探着叫吉文道:“阿文舅舅?”
“可不敢当”,吉文连连摆手,浑身透着股拒绝。
听说除眼前的秀才公,家里还有不比秀才公本事差的朱兴德和杨满山,以及继母的、不,是姨母的三位外孙女。要是都叫他舅舅,他怕自己会受不了。另外,甜水叫他舅公,他更受不住。太落魄了,何德何能,他连一个扑奔来的落魄亲戚都算不上,他是个赝品。
秀花看眼罗峻熙,又看眼吉文,想了想,摆手道:“那算了,说来说去,阿文比你们岁数还小,被叫舅舅,他不自在,你们也恐怕也会不适应,就叫名吧。至于在外人面前,就啥也别叫,囫囵的瞎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