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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哦？是这么说的？&rdo;

严天佐不理陈午阳话头，话锋一转问：&ldo;午阳哥，快到戏核儿了，回去吧。有话回来说，别耽误了看戏。&rdo;严天佐伸手拉门，额前骤然冰冷，却是前面那人神速回身，冷硬枪管已经顶上了他的额头。

陈午阳继续抽着烟，不看严天佐，漠然说道：&ldo;戏核儿留给你那相好的看吧。现在你老老实实把话说明白了。&rdo;

唱罢了四海求凰，传过了相思信笺，且看那君子逾墙而来。曹恩凡无心看戏，越想越不对，干脆起身寻了出来。

哈尔飞门外车水马龙，香烟凉糖叫卖声不断，他使上功夫，钻进胡同乱奔乱找，忽在一胡同儿深处，看到了一辆汽车，里面恍恍惚惚有道白色身影。他溜着墙根踅了过去。

&ldo;八爷早就在查你了，&rdo;严天佐头顶着枪管，浑身都凉透了，&ldo;我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和日本人搞什么勾当。&rdo;

&ldo;看出什么来了？&rdo;

&ldo;知道你给日本人运送军需。&rdo;

一声闷响，驾驶位那边车门洞开，一道黑影抓过持枪得手，旋即&ldo;砰砰&rdo;两声枪响。严天佐来不及反应，只听曹恩凡大喊：&ldo;天佐，跑！&rdo;

严天佐推开车门头也不回没命地跑了出去。

童飞走上哈尔飞二楼，坐到了他姥爷身边，随口问：&ldo;演到哪儿了？&rdo;

康爷爷端着茶水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朝他外孙子哼了一声：&ldo;这没脸没皮的小子到人家偷人去了。&rdo;

童飞笑着摇摇头，端起一杯茶喝了。

台上一身明艳袄裙的红娘手持一副棋盘，对着那张生号令起来。

&ldo;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rdo;

戏院外，黑洞洞地胡同儿里，严天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

☆、在花园跳粉墙心惊气坏

童飞这边屁股还没坐稳，后面就噔噔噔地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正赶上张生念白，这突兀的声响听的人一阵心慌。童飞咽下一口茶，嘴里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回头，见他手下一名小警察气喘吁吁地上来，两脚跟碰的响亮，敬了礼说：&ldo;队长，南边胡同里有枪响！&rdo;

童飞放下杯倏地站了起来，朝前面包厢望去，没见陈午阳，只看到一个穿浅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有些焦虑地坐着，三个黑西装男人保护在一旁。&ldo;陈午阳呢？&rdo;

手下说：&ldo;没……没见着。&rdo;

童飞心道不好。他去哈尔飞坐了不过两分钟，还被亲姥爷损了一通，转眼又出事儿了。他跟那小警察说：&ldo;快去把石田保护起来。&rdo;小警察点头，转身要去叫人。&ldo;别，&rdo;童飞拦住他，&ldo;你在这守着，我下楼叫人上来，你们直接带石田回使馆区。石田胆小，别吓坏他。&rdo;

&ldo;小子！你又惹什么祸了。&rdo;康爷爷举起拐杖，朝着童飞的屁股一下下拍打。

童飞淡漠地说：&ldo;看您戏吧，这儿没您事儿。&rdo;说完，使了个眼色，小警察跑去前头包厢冲石田启一郎敬礼，童飞一径下了楼。

戏院外刚刚布好警备，得知陈午阳今天要带日本外务省经济局的石田启一郎来看戏，童飞特意在哈尔飞周围加强了巡值警力。前两天送走去南京的是经济局局长，因为差点被暗杀，才调去了南京，此去其实也是为了加强与国民政府的往来。接替来的石田知道暗杀一事，到了北平后一直坐卧不安，但又不得不与陈午阳之流应酬。陈午阳知道这点，特意托了童飞严密警力，才好说歹说把石田请了出来。然而，就这么心神稍定的工夫就有人开枪了，陈午阳居然还甩了石田不知道跑到哪去。万一出了什么事，童飞可不想收拾这烂摊子。

童飞握着枪越想越气，立刻分配了一部分警力去护送石田回家，自己带了五个人朝南边胡同追来，剩下的人留岗，别再被人声东击西了。

曹恩凡并未与那持枪的人缠斗，一拧他腕子，卸了枪，用肘砸他眼眶，不等陈午阳动作，甩了车门就朝严天佐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严天佐穿着皮鞋，跑不快，声音还大，不消片刻便被曹恩凡循声追上来。

&ldo;恩凡！&rdo;严天佐缓下步子喘着叫他，被曹恩凡扯进一个漆黑的岔口。

&ldo;怎么回事？！&rdo;曹恩凡完全懵了，看见有人拿枪顶着严天佐，心脏差点停下不跳。&ldo;那人是谁？要杀你吗？&rdo;

严天佐双手撑着膝盖不住喘，艰难地摆摆手：&ldo;说……说不清了。&rdo;

两人对看一眼，看彼此皆都变了脸色。曹恩凡恨恨地甩了严天佐的手：&ldo;现在怎么办？&rdo;

严天佐喘匀了气，倚着墙站直，反手去摸腰后的枪。他在这五尺宽的胡同里抬头向上望去，前后两面墙中夹着一道窄窄的天河，月明星稀天色浓蓝。身后是墙，面前也是墙，一头是幽暗的死胡同，另一头有杀身之险。严天佐闭上眼，喘口大气。

&ldo;天佐。&rdo;曹恩凡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缓缓睁开眼，又看了看疏落的星斗，转头对曹恩凡笑笑：&ldo;我上次问过你，你没答我。这回我换个问法。&rdo;他停了一下，又开口：&ldo;恩凡，我要是杀了人，你还喜欢我吗？&rdo;

&ldo;那就是你要杀的人？&rdo;曹恩凡终于对上号了。

&ldo;先回答我，恩凡。&rdo;严天佐在黑暗里看着他，只能借着月光看他朦胧的轮廓和闪着波光的眼睛。他此时是害怕的，但同时又期待着，他只等个答案，或许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