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勋的遗忘训练做得不错,五年来,他几乎没想到过许青澜,包括那件事。他明白了许多道理,总结出所谓的“混沌理论”,即凡事不必执着,也不必认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日子就会过得像丝绒一样顺滑流畅。
他也的确越过越洒脱,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攻城略池,完事了抖抖翅膀,翩然远去,不带走一片花瓣。他相信这是生活在痛击他之后给他的某种补偿,某种神秘回馈。
五年后的现在,欧阳勋愈发波澜不惊,即便许青澜从天而降,再次杀到他面前,他也没觉得诧异。他明白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不可能事事皆顺自己的意——她当然有权坐上眼下这个位子,而自己能做的无非是顺着原本的轨迹向前,不去搅动前尘往事。
令他想不通的是,许青澜为什么不能和他一样忘记过去?明明当初是她提议的。她傲慢的态度,憎恶的眼神,一点一点推开欧阳勋的记忆之门,让他一天比一天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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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no12对阵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欧阳勋从冥想中抽身,转眸,看见许青澜已经从电脑前挪开,把椅子朝自己的方向挪近了些,双目灼灼盯着自己,那眼神竟有几分熟悉,令欧阳勋想起那个尴尬而屈辱的夜晚。
“不知道。”他懒懒地回。
“叫你来,是因为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哦。”
欧阳勋大约能猜到许青澜这次的怨气将针对什么,正宇竞标失败后,她一直没找自己正经谈过,按说搞砸了那么大的项目,老板肯定要找事主总结经验教训的,一顿臭骂更是免不了。欧阳勋提防了一个星期,直到今天,悬在头顶上的那只靴子才算落了下来。
许青澜双手交握搁在桌上,视线停留在欧阳勋脸上,“你为什么还不辞职?”
这猝不及防的终极问题搞得欧阳勋十分错愕,“我为什么要辞职?”
“正宇的单子丢了,责任在你,难道你不该为此负责吗?”
“要照许总的意思,跑项目一定不能丢,丢了接手的人就该滚蛋,那部门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留不得……”
“你少跟我耍花腔。正宇跟其他项目不一样,你可是在我跟前做了保证的,你说你有把握,所以我才放手让你去做,如果事先知道你弄不成,我会转给别人。”
“除了我,你还能转给谁?”欧阳勋笑起来,“况且正宇是我找来的项目,咱们部门一直以来的规矩,谁找的谁负责,除非我自己提出来不做,否则没人敢接手。”
许青澜也笑,“哦,是吗?那我明白告诉你,现在部门的规矩我说了算,只要我觉得没道理,都得改。”
欧阳勋摊手,“随你,你是hod(部门头儿),你想怎么玩都行,只要你不在乎年底的员工满意度调查。另外,我也得提醒你,我说过有九成把握,但没保证肯定能成,这个谁也保证不了。”
“但我们之所以会丢掉正宇,主要原因还是在你——因为你玩弄女性,导致卢婧公报私仇。”
许青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朝欧阳勋飞来,他没有退缩,正面接住。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把卢婧的原话转述给你听了——如果我和卢总没有这层恩怨,正宇连竞标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还有,你措辞不当,我没有玩弄过谁,从交往开始就亮明态度,玩得起就玩,如果接受不了,我也绝不会强迫对方。”
他说话时,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许青澜,眼神里虽没刀子,但足够敞亮,仿佛要榨出对面那个女人心中阴暗的“小”来。
许青澜果然先闪开视线,有点无处停留似的在空中腾挪了几秒,最后落在一块宣传牌上。
她淡淡地笑了笑,“看来你这几年没白混,也变成牙尖嘴利的老江湖了。”
欧阳勋收起锋芒,“托您的福,都是一个亏一个亏吃着,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血泪教训。”
“不管怎么说,正宇失利必须得有个交代——我已经把这笔销售额算入下半年的业绩并提交给艾尔萨了。”
欧阳勋长叹一声,“老板,你再性急也不能这么玩吧,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彼此彼此——你真不打算换换地方?你在这里都待满五年了。”
许青澜数秒之内已整理好所有情绪,又恢复了一贯的高高在上,只是语气明显比刚才柔软,欧阳勋认为这是自己胜利的标志。
“不想。”他很干脆地反问,“你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没人赶你走,就事论事。”
欧阳勋推心置腹道:“我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业务指标谁来背?靠小叶还是靠许东?他们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就算你找新人来,没个一两年甭想看到成绩,我们又不是制造业,训练一下手熟了就能把产品做出来,我们靠的是经验……”
许青澜打断他,“你知道我对你不满意在哪里吗?”
“啊?”
“你对工作没有尽全力。”
欧阳勋“哈哈”干笑两声,“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正宇招标的时候,我死盯了一个多月,差不多每天都在加班,你不会没看见吧?”
“我看见了,但结果呢?你拿下了吗?”
欧阳勋恨恨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