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墅安摸了下他的脑袋答应,等他晚上接到韩骤电话的时候,那边还真就说话含混不清了。
韩骤手上松散的夹着烟,拄着脑袋坐在靠墙的一张桌旁。凌晨三点多,酒吧里还剩五六张桌,这是家美院后街的清吧,来这边的基本都是美院学生,偶尔也有老师,韩骤他们画室算是这的常客。
店里在做金庸怀旧主题,老板是韩骤同门师兄,也是个老文青,他穿了身藏青色的棉麻衣服,正在韩骤对面坐着抽烟说话。
老板看见今墅安过来了,冲他招了下手起身走了。
韩骤身后是个墙面突出来的方柱,他做的位置挺背光的,今墅安坐到他身边,正好就把他给遮在犄角里了。
&ldo;怎么喝这么多?&rdo;今墅安有点意外,韩骤这种一打十的水平,一般人还真喝不倒,何况这才几个小时啊,也不可能中间光喝酒不说话啊。他看着说上还没吃完的鱿鱼丝,抬头张望了一圈,&ldo;陆冶呢?&rdo;
&ldo;跑了。&rdo;韩骤用吸管抽了口面前的长岛冰茶。
陆冶今晚找韩骤纯属是倒垃圾的,他先把家里那些悲惨的情况又墨迹一遍,最后终于破天荒说了林林。
&ldo;他说林林要去跟人相亲了。&rdo;韩骤嗤笑,&ldo;我跟他说活该!人家搭理他的时候他矫情的要死,今儿没房不敢追,明儿比人家穷抬不起头,后个有外债了活不起,看人林林买房买车天天扎心扎的要死,现在人真不想等他了,他特么又跑这跟我哭,窝囊废!&rdo;
&ldo;你把他骂走的?&rdo;今墅安从没见过这样的韩骤,这个人几乎没在他面前说过谁的坏话,更别说像现在这样面露讥讽了。
&ldo;我没有。&rdo;韩骤挠了下脖子,打了个酒嗝,&ldo;他跟林林打电话了,俩人现在隔壁烧烤店喝呢。&rdo;
今墅安&ldo;嗯&rdo;了声,感觉韩骤真是醉得不轻,他拿过他的烟按灭,然后起身去扶他,&ldo;走吧,我们回家。&rdo;
&ldo;小叔!&rdo;韩骤把他的手抱在怀里不起来,眼白上带着点红晕,看人很是迷离,&ldo;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呢?我还以为你说话不算。&rdo;
&ldo;给孩子喝傻了。&rdo;今墅安有点想笑,此刻的韩骤还真挺像小孩,傲娇又任性。他俯身看着他,&ldo;不想走吗?&rdo;
&ldo;不许走!&rdo;韩骤抱着他的胳膊怒视。
今墅安拿他没办法,只好重新坐回去,酒吧老板端了两排龙舌兰过来送他们。
今墅安问他韩骤喝了多少,老板给他递了根烟说:&ldo;没喝多少,反正不是他的量。&rdo;继而在走前,又避着韩骤低声说:&ldo;他刚一个人坐这儿我瞅着挺燥的,要是有事容易多。&rdo;
老板的意思今墅安懂,一个人如果心里压着很多事,太高亢或者太低落,确实很容易喝多。可是今墅安不懂,韩骤天天都跟自己在一起,快乐得跟个小二逼似的,他能有什么事儿?
今墅安看着这个紧紧抱着他手的人,脑袋里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件事。
上回韩骤与韩妈妈通话,俩人将宋玉闵和侯明月的记忆共享了,如果按此推算,韩骤眼下的情绪会不会也来自于其他人格?
比方说,韩冬?
韩冬虽然只是一个人格,但宋医生说人格其实跟婴儿是一样的,他们会在被分裂后的岁月中,逐渐由扁平变得丰满,会结合现实为自己编造合理的记忆,也会在与外界交流的过程中,产生更多更复杂的心理变迁,渐渐形成人性的丑与恶、善与美,这种成长轨迹跟普通人没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好几个人共同拥有一个躯壳。
而韩冬这个人本身就有点自闭,他记忆里肯定多少会有些不愉快的事,比如说小时候受到过欺负,比如说弟弟出柜了。所以他现在大概是把情绪传染给了韩骤。
虽说这么推断还挺合理的,但今墅安不敢马虎,他立刻拿出手机给宋医生发了个微信,简单把韩骤的情况描述好,问了下人格共享的事。
他发完眼睛扫到了表,这时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宋医生估计还在梦中神游,哪能看见他消息。
他吐了口气,感觉还是太紧张了,然后,他就看到韩骤抱着他的手,在手背上添了一口。
&ldo;嘶!&rdo;今墅安下意识缩了下。
韩骤挺不高兴的拽着他的手,拧着眉头责怪他:&ldo;干嘛!&rdo;
今墅安被拽了一下,感觉韩骤可能有点生气,因为他的力气特别特别大。
韩骤没管他,拿起桌上的盐巴在他手背舔过的地方洒了点,一小片白沫沫就粘在上面了。
今墅安松了口气,原来这货要喝酒。
不过很快,他松了的神经又提了起来,因为这崽子在他手背上舔盐的动作太折磨人了。
湿漉漉的小舌尖在他手背画着圈,一点一点舔掉上面的咸盐粒。今墅安感觉嗓子里冒了烟儿,他深吸一口气,幽暗中的韩骤像小兽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变得十分乖戾,危险中带着隐隐灼人的欲]]火。
今墅安动了动喉结,几乎是跟韩骤同时拿起的shot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韩骤咬着酸柠檬,喉咙里全是龙舌兰的火辣气焰,他靠过去,脸在今墅安肩膀蹭了蹭,嗫喏着说:&ldo;你身上好香啊,是不是用我的香水了?&rdo;
今墅安心头的火气不减反增,他侧过头,捏着韩骤的下巴微微摩挲,呼吸不是很稳的说:&ldo;我在家洗澡之后没喷香水,是你身上的味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