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儿……”齐元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说道:“你可知道,若是不成你别说习武,怕是这辈子都要缠绵病榻了!”
“奕儿知道。”凌奕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可是奕儿相信师父,不会让奕儿有事的。”
说着,凌奕转头看向长平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面带笑意地说道:“若是不成,我相信外公也不会赶了奕儿出去的。”
长平侯看着外孙稚嫩的脸庞良久,却是笑了出来:“好!好!若是不成,我长平侯府想来也必是不缺那一间院子的。”
而此时,凌奕的目光却是转向了在一旁没有做声的巫彦,说道:“奕儿谢过师叔。”以齐元的性格,自然是不会提出这么冒险的法子的,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外公来说,自己的性命和前途才是最重要的。习武这种事情,只需要略懂皮毛,有自保的能力便可。毕竟是世子,身边的护卫自是不会少的。
外公久居于庙堂之上,对于这些自是知之甚少,而齐元的性子,考虑到他同舅母是同门,自然也是不会用这么冒险的方法,所以能提出如此决绝的方法的,只有巫彦。
同齐元不同,他与舅舅关系,他的身份,即使他提出了如此冒险的方法,外公还是会认真考虑。恐怕,也是因为如此,外公才差人将自己找来的吧。
如此,他一句谢谢,实属应当。
这一次,巫彦倒是有了些许反应。他放下茶盏,看着凌奕露出微笑,说道:“不谢,为了你,我自当尽心尽力。”
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看着巫彦的笑容,却是让凌奕觉得汗毛倒。那不是恶意,是被看穿的感觉。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仿若能看见他的灵魂一般,洞悉自己所有的算计和心思。
没有去理会凌奕难看得脸色,巫彦径自站了起来,向长平侯行礼道:“如此,我们便傍晚开始吧,我先告辞了。”
说着,便朝门口走去,侧身而过之间,他用只有凌奕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你,很好。”
凌奕心下一惊,转过头看向巫彦,却只看到巫彦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凌奕到底还是没出声,转头却对上了长平侯若有所思的目光。袖下的手紧紧握起,凌奕垂下眼帘,掩下了眼中一瞬间的换乱和失神。
巫彦,巫彦,这个名字造成了长平侯府一门的冤债,他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不是没有迁怒过,但是念及他对小舅舅的照拂,念及小舅舅对他的情谊,念及他南诏国师的位置,他到底还是没有动作。
这一世,他早了七年遇到这个人,却不知是福是祸。这人,是他这盘棋中,最大的变数。哪怕是上一世,也仅仅只见过两次的巫彦,自己对他知之甚少,况且自己现在,就算有心如何也是有心无力。
无论是自己还是无字部,都还太稚嫩。
若是一般的江湖游侠,他自然是有办法的,可是巫彦却是南诏的国师,巫教的教主。
想起巫彦的身份,凌奕心思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齐元打断了。
“奕儿你当真要选此法?”齐元担忧地说道:“若是不成……”
“我说了,我相信师父。”凌奕再次强调到:“况且,您和师叔用内力替奕而打通经脉,奕儿之后习武更加事半功倍,不是么?”
“话虽如此,可若是不成功别说练功了,你能否同正常人一般行走都是问题!”齐元说道,看着小小九岁孩童眼中的坚持放柔了语气:“奕儿听话,不用此法,我们选最保守的那个方法,可好?”
“可是那样就不能成为师父那样的高手了!”凌奕坚持道。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之上!你要那么高的武功作甚!”齐元终于还是吼了起来,在看到凌奕眼中的委屈之后又叹了口气,继续劝着:“你是凌阳侯世子,无需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你可懂?”
凌奕点了点头,师父的苦心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你同小琪不同,你想要的,自然会有人替你取来,你想做的,自然会有人替你做。你不需要武功盖世,你知道么?”齐元说着,伸手将凌奕拉到身旁说:“日后若是需要,千阳阁一派高手无数,自然也是你的助力,你明白么?”
闻言,凌奕心中一惊。他一直以为,是因了舅母那封血书的原因,齐元才对自己格外照拂,虽然到后来,他争帝位之时齐元也隐隐有些支持之意,他也只当是正常。若是换了他,自己的徒弟能成为帝君,自然是光耀本门的事情,没有不支持的道理。他理解的,所以也不曾放在心上。却不想,齐元却是在这时,在他仅仅九岁的时候,就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退后一步,凌奕看了一眼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地长平侯一眼,朝着齐元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九岁的孩子,跪在地上,看着齐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奕儿知道千金之子不垂堂,可是奕儿更知道,没有谁能护奕儿一辈子。”
“母亲也好,外公也好,甚至是师父您,都护不了奕儿一辈子,若是可以,奕儿现在便不会在这长平侯府了!”说着,凌奕露出一丝苦笑,继续说道:“我在凌阳侯府不得宠爱,说是世子,但在十六岁进京被册封之前都是做不得准的。我在长平侯府一时,不能在这里一世,早晚是要回去凌阳的,外公和您,又能保护奕儿多久?人心险恶,我这一路暗杀不断,那些侍卫……”
许是过于激动的原因,凌奕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些侍卫哪里能全然信任?!凌阳侯府里,大把的人想要我死,这些奕儿心中都知道,也是因为这些,奕儿才定要练好武功!请师父成全!”
有些事情,是定要亲力亲为的,上一世因了他武学的原因,许多事情都是假了他人之手,以至于后患无穷,华歆因此也费心不少。这一世,他定然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若是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要如何护的华歆周全?
至于风险,这天下哪里有无本的买卖?他不相信老天让他重活一世却让他就这么死了!四成便就四成,他赌一把便是!
看着凌奕良久,齐元终是松了口,说道:“你起来罢,我允了便是。”
“谢谢师父。”凌奕起身说道,心里却还在想着巫彦走时的那句话。
那人,到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