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姜寰和李泉音都认识的路总只有一个人。季姜寰紧绷着的神经很雀跃地跳动起来,他强行压了一会,最后还是放弃。李泉音恍然的表情里带着点凝重,从视频里看着他,没说话。季姜寰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撒谎。“是啊。”他有点放弃地说:“我在齐齐果业,这是他老家。”他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想要转移李泉音的注意力。李泉音无言以对,看了他好久,几句话在嘴边来回好几次,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就好。”她的话听起来很诚恳,脸上也没有半分钟前犹疑的样子。季姜寰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变化,又被这句那就好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李泉音没再多说,有点潦草地说:“新年快乐,吃饱些,别受凉了。”说完便挂了电话。手机屏幕黑下去,季姜寰有点茫然地看到了反光画面里的自己。他下意识地看向路勉,想找些答案。路勉还是很从容的样子,脸上找不出一点不好的情绪,他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季姜寰,放在一侧的手机震了下,是来自于李泉音的消息。“路总,新年快乐。”我好像喜欢我老板-5路勉瞥了眼那条消息,想了一会,顺手发了个红包,没有回复。红包的数额比季姜寰的少一些,封面是同一款。季姜寰举着被挂掉的电话,愁眉苦脸地看了看路勉,像是想说什么,又顾忌旁边蹲着的路勤,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路勉略微一思考,就知道季姜寰的脑袋里又在瞎排演,低下头问他:“出去走走?”季姜寰如蒙大赦,赶紧点头。这几天没下雨,山上的路干燥了不少,季姜寰垂着脑袋,又走上和昨天完全相同的小路。他平时动弹得少,现在知道走得精疲力尽是什么滋味。路勉走得很慢,偶尔停下来。季姜寰跟得很紧,包藏了一点小心思,目光停留在路勉很随意晃着的手上,他一心二用,走了一会就有点出汗。路勉侧过头看他,季姜寰有点潮湿的头发贴着脖子,棉衣的领口敞开了点,肩背纤瘦,让他想起聒噪的夏季里,碰到某种冰凉的石头的感觉,温润的、舒服的。路勉这么想着,停下脚步,朝季姜寰伸出只手。季姜寰愣了两秒,就被路勉掰开手指,用一种十指相扣的姿势握得很紧。他十分没出息地又听见了胸腔里的轰鸣。路勉望着前方,没有看他,嘴角噙着点笑,鲜活得不像是他自己。季姜寰有点迷糊地被牵着,一脚深一脚浅,忽然想起什么:“诶。”“嗯?”路勉应他。“你好像过年不太忙。”季姜寰很认真地问,“只有过年才这样吗?”他想起来每天都要等到九点半才能蹭上的顺风车,心里微微动了动,季姜寰本来想问,是不是会一直这么辛苦,但想了想又觉得似乎有些矫情,便换了个说法。路勉看了看他,过了一会才说:“其实过年也有事。”季姜寰露出一点震惊的神色。“但是我今天不想干了。”路勉理所当然地说。他是被同期同事最讨厌的那种人,像个不会枯竭的工作机器,无休无止地运作着,把别人的结果和期望搅碎,压榨自己和别人对生活的需求,很轻易地夺走看起来很稀有的机会。但今天好像又不一样了。路勉生平第一次完全不想工作,任由手机和电脑里的邮件狂跳。季姜寰不可置信地看着路勉,如同在看一个外星人。“我以为你特别喜欢工作。”季姜寰干巴巴地说。路勉不回答,没有否认。“你对和滨海的合作也太狂热了。”季姜寰的注意力都放在路勉的手心里。路勉顿了顿:“不是你想做的吗?”季姜寰露出愣愣的表情,有点迷惑:“我都没关注过滨海集团。”路勉语气里带着一种微妙的、罕见的委屈:“你都忘了?”季姜寰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问搞得更迷茫:“是吗?”路勉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气氛微微冷了一点。山里的空气很清新,带着崭新的味道,好像再对新的时间发起祝福。季姜寰的手被他握得很热,暖乎乎的,和过往的冬天都不一样。路勉忽然开口:“你是怎么想到用利润打动吴景根的?”他扯了个工作话题,那种诡异的、冷却的氛围便消散了。季姜寰的思路被他牵着跑,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因为他和我们不是一种人。”“哪种人?”季姜寰犹豫了一会,换了个说法:“不是说好人还是坏人,也不是说他只看重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