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确实有东西,因为那“砰砰”声一下接一下,明显是有东西在不断撞击船身,慕轩把救人用的腰带在腰间匆匆一系,跃到船边,扒着船舷往水里一瞧,立刻就看见那东西了——其实也看不太清,只看见有一道水纹围着船身不住来回,偶尔在激流中会露出一溜七八尺长的东西,看着像是鳄鱼的脊背,但黄河里有鳄鱼吗?难道是黄河水怪?
“水神,是水神!”那几个渡客跪倒在船板上,不住的叩头,船舱里的渡客听到了,惊呼声一片。
慕轩没时间相信什么水神,他转头一看,身形快速起落,转眼之间,已经从一个船工手中抢过一枝竹篙,竹篙一头是长约一尺的铁钎,慕轩一手抓紧船舷,一手握着竹篙,眼睛紧盯着水中,就在眼见水纹再次向船身冲来,他瞅准机会,手中的竹篙脱手飞出,“砰”一声中,渡船再次巨震,慕轩双手抓紧船舷紧盯着浑浊的激流,终于看到一道水纹越来越远,上面插着那枝竹篙,下面不断有红色的东西翻上来,看来那东西受伤逃跑了。
渡船渐渐平稳下来,船上的渡客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慕轩这才把被他安置在船帮里安全位置的槿儿搀扶起来,那绿裙女子过来非常好心的安慰槿儿,槿儿对她却有些敌意,刚才她打公子耳光,自己可都看见了。绿裙女子却似乎没感觉出来,探首看看水里,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是什么东西?”
慕轩摇头说:“不太清楚。”
绿裙女子冷哼一声,径自走回紫裙妇人身边,虽然她戴着凉帽、蒙着重纱,慕轩看不到她的脸色,但想想也知道她肯定是一脸“不说拉倒”的神气,看样子,又得罪她啦!
接下来一帆风顺,船靠岸了,提心吊胆的渡客迫不及待的下船走人,而那些船工也是惊魂未定,不知是没有想起要谢谢慕轩这位“救命菩萨”,还是怕被他这个伤了水神的“冒失鬼”牵累,没有一个船工敢靠近他,倒是那与中年书生争座位的僧人,非常恭敬的冲慕轩合十道谢:“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再造之恩!”
慕轩还礼,连称不敢当,僧人告辞离开。
慕轩带着槿儿最后离开,出了渡口,慕轩左顾右盼,想雇一辆车,却听一个温和的女声说:“这位公子,妾身可否载送两位一程?”
慕轩跟槿儿一看,是那紫衣妇人,她已摘下凉帽,正在一辆马车上掀着车帘含笑望过来,看模样,她只有三旬左右,眉目如画,神情可亲,慕轩一望即生好感,含笑回应:“多谢夫人!”他让槿儿坐车厢里,自己就在车辕另一边坐下了。紫裙妇人含笑望着,并没有坚持让他进车厢。
一路无话,马车进了郑州北城门,慕轩决定住在“如风”客栈,那紫裙妇人跟绿裙女子居然也在这里住下了。
慕轩发现那绿裙女子从马车上下来时仍然戴着那凉帽,心里有些奇怪,不过,等吃晚饭的时候,他就知道原因了。
紫衣妇人安顿好后,特意来找慕轩,自称姓向,夫家姓凤,绿裙女子是她的女儿,说船上援手大恩不言谢,想请他晚上吃顿便饭。
慕轩带着槿儿如约来到了雅间,凤夫人已经在了,请慕轩落座,慕轩让槿儿也坐下,槿儿却说自己是丫鬟,坐下不合礼数,慕轩笑说:“我可以给你放一会儿假,你吃这顿饭的时候不是丫鬟。”
槿儿腼腆的一笑,说:“哪有做丫鬟的可以放假的?”
慕轩一本正经的指指自己的鼻子说:“我这儿就有啊!”
槿儿扑哧笑了,还想说什么,凤夫人笑着过来拉她坐下,槿儿略微挣扎一下,也就不再拘礼了。
凤姑娘进来时,慕轩惊艳不已。
凤姑娘瓜子脸儿,眉目灵动,琼鼻樱唇,个子挺高,比槿儿高了大半个头,跟庄姑娘有得一比;虽然明显束胸了,但依然可以看出峰峦雄伟;纤腰一束,极尽妖娆之态,但妩媚而绝不轻浮;走起路来裙袂飘动,娇俏婀娜中透着飒爽英姿,看情形,腿也肯定修长有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肌肤,肤呈非常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细腻,光泽亮丽,分明就是个古代版的巧克力美人嘛!在这个到处都是白皙取胜的时代可真是独特的靓丽风景,别具魅力。
而且,她这样的肤色,她微皱着鼻翼生气的样子,还有似乎带着钩子的犀利眼神,都像极了梓峪,这让慕轩尤感亲切,忍不住微微一笑。
迫不得已摘下凉帽来“谢恩”的凤姑娘正满心懊恼,被那个臭男人占了便宜居然还要请他吃饭谢恩,这是什么世道!那个槿儿姑娘的肤色怎么那么白,在她身边一站,越发显得自己黑得惊人了!唉,怎么姐妹们都是肤色白皙,人见人爱,偏自己黑得出奇,黑得令人望而生畏,白白辜负了自己那么细的腰肢、那么长的腿。按说,自己也没比她们晒更多阳光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真是气死人了!
一眼瞥见那个男人带着笑的古怪目光,凤姑娘心里更是窝火,本姑娘黑就黑了,用得着你弄出那副表情来提醒吗?这个臭男人,坏男人,死男人!
她在槿儿的右手边坐下,槿儿却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对这位凤姑娘似乎有些戒备之心,想起在渡口上马车,自己才在车里坐下,这位凤姑娘就靠近自己耳边说什么“你家公子不是好人”这样的话,你了解我家公子什么,要不是我家公子,你早掉进黄河淹——哼——
“今日多亏公子援手,小女才幸免于难,请公子满饮此杯,聊表妾身母女感激之情!”凤夫人起身敬酒,慕轩赶紧站起,槿儿也起身,凤姑娘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凤夫人给女儿一个责备的眼神,转首望着慕轩歉意的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慕轩也是一笑,喝了杯中酒,说:“慕轩受之有愧,慕轩只是适逢其会,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凤姑娘舍己为人,才是侠义之举,足为我辈江湖之人表率!”
凤姑娘给他一个“谁要你夸赞”的不屑眼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忿忿地坐下,左手抓起筷子,迟疑了一下,换成右手,夹了筷牛肉入口,狠狠地嚼着。槿儿只是浅抿一口,之后大家重又落座,开始吃菜。
凤夫人忽然之间有些惊异地问:“妾身听方才公子自称,莫非公子就是新近轰动江湖的‘银箫’方慕轩方少侠?”
慕轩也是一愣,说:“在下确实是方慕轩,但不知‘银箫’之称,更不知轰动江湖从何说起。”
“方慕轩凭一管银箫在定州府击退‘七情怪’中的‘色恶魔’阳无尽,这事难道还不算轰动江湖?”凤姑娘快人快语,外送一个更加不屑的表情,你这个臭男人就装腔作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