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朱祐樘问:“你认为,派谁去合适?”这种大事原本当然要派朝中重臣去,只是,目前毕竟属于探索阶段如此大张旗鼓,万一找不到那片陆地,或是找到了地方却没有想要的东西,那可就很难向天下百姓交代了
慕轩看看这间屋子里的几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张纪身上,众人的目光最终都投注到唯一站着的这个内侍身上
张纪竭力让自己砰砰跳的心跳得正常些握紧了双拳看着慕轩,慕轩说:“张公公大明百姓需要你去冒这次险,当然,你也有权拒绝,毕竟,这次远航充满了很多未知的危险”
“我愿意”张纪的思考没有过一秒钟,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非常坚定,“小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倘若能够为大明尽微薄之力,小的万分荣幸”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慕轩站起身来,向张纪微微躬身,“张公公,今日一念之善,他日必将活人无数,慕轩代天下苍生谢张公公”
谢迁、程敏政看看慕轩,又看看张纪,脸上的神色显然透露他们内心的不满——屈大夫的自勉之言,怎么可以用在这个卑贱的阉人身上
张纪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他看着慕轩,眼中的光芒却异常炽烈,此时此刻,他对其他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了,造福苍生?他张纪自问没有那样的宏愿大志,但是,能够为相信自己的人做些事,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是值得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李东阳看看慕轩,目光也终于停留在张纪身上,他起身向张纪微微躬身,“方先生此言在张公公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刘健也站在李东阳身后,看着张纪,神情非常严肃,丝毫没有轻视他的意思
崔非缘看着这一切,心情很是激动,不过他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非常成功,微微一笑,忽然问:“太子殿下,方兄,不知在下能帮什么忙?”
朱祐樘当然不知道关西崔家在这件事中是什么角色,慕轩接口说:“不知崔兄可有兴趣出海看看浪花?”
崔非缘笑了,说:“不好意思,小弟一坐船就犯晕,不敢出海,不过,崔家倒是有一些不怕水的子弟久慕海上风光,很希望这位张公公能够带他们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慕轩也笑了,说:“相信届时崔兄必然会觉得不虚此行的”
朱祐樘看看微笑的崔非缘,又看看慕轩,这一刻,他内心满是震撼,这个掌握着一个世家大族权力的年轻人,居然在转瞬之间就做出了可能影响家族未来命运的决定,难道,自己的处事真的太过于优柔寡断了?
“殿下肩上担负的,是天下万户大明兆民的未来,不是任何一个世家大族可以相比的,谨慎从事,是理所当然的”覃吉后来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和太子的疑惑,这样劝解朱祐樘
朱祐樘沉眉思量了一番,叹息一声,说:“事关百姓生计,祐樘如履薄冰啊”
之后,他问起程敏政之弟程敏德之事,覃吉如实回答:“目前在锦衣卫狱中,老奴已经托人传话好好照看”
朱祐樘点点头,说:“此事若非老伴你及时告知,我险些错过,程先生为何不向我提及?”
覃吉说:“左谕德行事一向方正,胞弟之事,自当避嫌,恐怕他也担心给殿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隐忍不言”
朱祐樘点头,说:“程敏德一介文士,不知为何想要改为军籍,老伴你再好好问问,倘若他真的需要,想办法成全他就是”
覃吉躬身答应,下去安排去了
程敏德是程敏政的亲弟弟,目前是詹事府主簿,月初忽然上疏,历叙其父昔年旧劳,请求朝廷改授军职,结果遭到右都御史刘敷弹劾,被下到了锦衣卫狱中,程敏政这个做兄长的在朱祐樘面前什么都没说,还是李东阳悄悄向覃吉透露,朱祐樘才知道
同一时刻,刘敷刘御史正在家里接待客人,来人是锦衣卫掌镇抚司事指挥同知顾贤的堂弟顾赉,顾贤四天前因为私人恩怨,将仇家王小三殴打致死,目前正被关在刑部大牢中,如果按照朝廷律法判处,必定是死路一条,顾赉受堂嫂之托,前来向刘御史求援
刘敷觉得心里非常舒坦,倒不是因为看见顾赉呈上的礼单,而是这种手操生杀大权的滋味让人非常享受,那边刚刚将左谕德程敏政的弟弟送进锦衣卫大狱,这边要是将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那自己这右都御史可是干得风生水起了
“老夫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小兄弟所托呀”刘敷一脸慈祥的笑容,好像他跟顾赉真的是忘年交一样,想到李通政交代的“务必与人为善,广结人缘”的嘱咐,他心里就乐开了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