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自古以来红颜祸水,女色误国,于你,男色也一样。”
“女儿喜欢的从不是先生的容貌,女儿倾慕的,是他的才华。”
“莫非史上误国的,是些草包美人儿不成?你二人可以相知相交,却独独不可以做夫妻。”
斩钉截铁的声音,压得殷朝歌没了回音儿,半晌“女儿选择林秋生!”
“不必自称女儿了!”
殷梓毅抢白道“你我既已断绝父女关系,收拾一下,明日你们便走吧。”
“……是”殷朝歌应了一声,郑重磕头拜别“朝歌告退。”
待殷朝歌退出帅帐,屏风后面,林秋生踱步而出“主上好谋略!”
“哦?”殷梓毅挑眉“何解?”
“主上给了小姐选择权,却没容得小姐思考,等到小姐跟随林某隐居后,必定不自觉反复思索主上关于女帝的提议,天长地久,水滴石穿,小姐终会意动。”
“先生不愧智计过人、料事如神!”
“愧不敢当,论谋略,林某终究不及主上。”
二人互相恭维一番,又是一片沉寂。
良久,殷梓毅开口,郑重托付“两年时间,先生务必使朝歌心回意转。”
“林某定不负主上所托!”
二人相视一笑,一个满怀欣慰,一个神情复杂。
“这本《定国策》是林某呕心沥血,历时十年完成的,里面记载了对当今天下局势的分析,各路起义军的线路、优势,以及养兵、用兵、行军、布阵、攻城、守卫等策略,还有关于屯田、耕种、徭役、赋税、水军、海关的政策,包括建朝初期如何休养生息,林某通通记载于上了,主上胸襟豁达,是为千古罕见的明主,望主上不忘初衷、为民谋福。”
说完,林秋生双膝跪地,郑重一叩首。
从未见过,有哪个男子可以将一跪跪得如此豪气奔放、荡气回肠。
他这一跪,不是跪自己,是跪万民,跪苍生啊,殷梓毅感慨道。
“快快请起,先生才德兼备,是万民之福,是殷某之幸啊!”接过那本《定国策》,略略一翻,殷梓毅再次被林秋生的才华谋略所折服,这样的人,幸亏被收为己用了啊!
(六)
车粼粼,马萧萧。
殷朝歌荆钗布裙,回望殷家军扎营之处,不禁有些感伤。
“走吧……”林秋生扶她上了马车。
两年后。
浔阳,城南玉峰山里,溪水潺潺处,有一座竹屋,上书“茅庐”二字,竹屋背倚山崖而建,三面环水,一道水廊直跨过小溪,溪水对过,有一片菜地,一畦一畦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衬着两边野生的油菜与迎春,勃勃的,一片生机。
过午时分,一短褐打扮的青年男子手拿斧头,背着背篓回到了竹屋。
“娘,娘,恬儿和爹爹回来了……”背篓里钻出一个约莫一岁半的小女孩儿,白胖圆润,生得玉雪可爱。
见没有预想中娘亲笑着迎上来的身影,小女孩儿奇怪地转了转脑袋,水灵灵的大眼闪过疑惑。
屋内竹案上,有一页用石头压着的信笺,林秋生将背篓里的女儿安放在自己脚边,才拿起那张纸。
“夫君在上:
妾不告而别,自感无颜面君,遂书信一封。
今天下一统在即、百废俱兴,念及两载别离,妾终感寝食难安。弃黎民于不顾,留万民于水火,实乃妾之私心也,自顾耽于儿女情长,流连花前月下,终成妾之愧也。今别君离去,前路艰险,生死无望,愿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苟安一隅,与君相守,为妾平生之幸,妾一生,足矣,唯一牵舍,系小女楚恬,望夫君怜之爱之,谋其一生之福,若妾有幸活命,愿苍天怜见,与君相逢。
再三拜别,珍重珍重。
妾朝歌字。”
捏着薄薄的信纸,林秋生苦涩一笑,近些天来,他已经感觉到殷家军在此处转悠,与主上的两年之约已到期,朝歌她,确实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