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以为他还是在针对庚七。“我知道你们是贵族,庚七的身份比不上你们,可现在大家都是同窗,应该相互扶持才对,不以偏见待人,不以傲慢视人。嗯?”
阿丹那见这样提醒似乎没用,颇为苦口婆心:“我告诉你吧,你知道庚七为何以一个落魄户的庶子身份能来大齐与我们一道读书?
他家虽然落魄了,可入仕的资格还在,本来是他的嫡长兄前来,可在登报名额的时候,他的嫡长兄突然溺毙,这个机会便成了他的。
而在王宫送别宴会上,他更是勾引公主与他互换信物,我起初也不想污蔑他人,可这一路前来,庚七就是个虚伪小人,手段了得,我劝你还是不得不防。”
阿丹那见应嘉让似乎没听进去,不由气急败坏,“我是真的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呢?”
嘉让被他突然这么一吼,吓得一个激灵,知道刚刚自己走神了,赶紧说道:“好好好,我记得了,我会小心的。”论打马虎眼,她还是在行的。
终于送走了阿丹那,嘉让舒了一口气,要回去告诉哥哥接下来怎么办,皇上的赏赐都下来了,爹那边决计是瞒不住了,等着挨嘴刀吧。
嘉让垂头丧气的从应大人的书房出来。
应清让刚好从抄手游廊那头走来,看见嘉让,“父亲怎么说?”
嘉让在哥哥面前下意识地瘪着嘴,模样娇憨:“还能怎么说,和圣上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说与阿爹听,阿爹听完将我臭骂了一顿,说我以身犯险,不过阿爹英明,最后还是答应了让我留在四夷馆。”
应清让摇着头笑了笑,“不用担心,你好好在四夷馆做你该做的事,不会出问题的。”
又抬手摸了摸嘉让的头,“朝中接到了崔将军凯旋的喜报,过几日敏让便会回家了。”
嘉让点点头,听完后面这句话,眼睛放光:“真的吗?二哥要回来啦,二哥肯定也立了功对不对?”
应清让捏了捏嘉让的鼻子:“机灵鬼。”
李霁这几日养伤,在府中为了掩人耳目,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过是在深夜梦见了一回那日在小雀山石洞中做过的怪异的梦,心中空落得很。便差人传话,将四夷馆的应嘉让传来七皇子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嘉让听完传唤,便认命的前去七皇子府。
在皇子寝宫外头,内侍通报李霁,嘉让缓缓走进去,整个人有些莫名的紧张和焦虑,看了一眼床榻上看着书的七皇子。
李霁一脸生人勿进的慵懒鬼魅模样靠在榻上,头发只堪堪用一支白玉簪固定住,未绾也未系披散在身后,随意闲适。
雪白的中衣泛着质感上乘的光泽,微微有些散乱,只掩盖住一半的胸膛,嘉让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紧实的,有力的,肌理分明的男性胸膛,与自己的截然不同,随着主人的呼吸而微微的起伏,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嘉让知道七皇子的母族是西域盘蓝古国的王族,所以七皇子此人虽是黑发黑眼,但五官却是深邃迷人,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迷雾,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扑朔迷离的危险感。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引导所致,知道此人在竹斋里弹奏古琴时曲高和寡的模样,便觉着眼前人又是难得的贵气与高雅,一时之间想起《国风·卫风·淇奥》里所述: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看着这样一个年轻俊朗的郎君倚塌的美好画面,嘉让心跳不由的有些加快,觉着食色性也果然说的没错,古人诚不欺我。
李霁翻着一本《静心录》,倒是极为修身养性。指尖翻动间,抬头看了一眼立在门边的应嘉让。缓缓出声:“过来些。”
嘉让被突然的一声清越又充满男性磁性的嗓音一唤,心跳都漏了半拍,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立马偷偷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稳步走向李霁。
“沏一杯茶来。”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毫无起伏的声线。
得到这一声号令,少年郎有些手足无措,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器,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不能抖。
在嘉让沏茶的当口上,李霁不紧不慢的上下打量着她。
发髻束得一丝不苟,只用一支不起眼的木簪固定,额前却俏皮的浮起了一小撮不听话的绒发,更显得整张脸稚嫩昳丽。
可能是最近吃了些上火的膳食,鼻尖处冒了一颗痘,在莹白柔和的脸上更显得红彤彤的,却是有些滑稽可爱。
身上还是那一身万年不变的四夷馆接待使的馆衣,这馆衣十分像道袍,青灰色的衣身,黑色的线边,虽是合身,却也稍显肥大,看不出具体的体态。幸好是少年出色的容貌身形,才不至于让这馆衣压制得失去了颜色。
这般看来,李霁心中却是十分的不想让她穿着这身灰溜溜的衣裳,她应该是身着锦衣华服,绣着华美鲜艳的彩纹,缀着精致名贵的玉扣才是。这般好颜色的少年郎,就该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看她动作间不慌不忙,沏茶的动作也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热气晕开,这般景象倒也让人赏心悦目。
嘉让沏好了茶,端着走近了李霁的床榻。
低眉顺眼的说:“殿下您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