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家。”
乌杞有些尴尬,见他穿得普通,甚至简陋,因着身材高大,以为是这附近的鲜卑遗孤,“成人了吧?到时候娶亲,就有家了。”
李霁流于表面的笑了笑,忽而想起了应嘉让。
继而一眼不错的盯着面前的女人,这个本该在他六岁时就死了的母亲,这个他整整查了十年的母亲!
李霁觉得真可笑,死去的人活生生的,以另一个身份站在了他的面前。
仿佛在告诉他:
你看看自己多滑稽可笑啊!亏你寻找真相那么多年,到头来,你却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他掀开了白色的防风面巾,一张异常俊俏的面孔裸露在风沙中,带着些西域男子深邃的长相,同鲜卑人一点也不像,乌杞看到这张脸,瞳孔紧缩,尘封了很久的不安感布满了整个身躯。
这张和自己像了七成的脸,这张带着修文帝影子的脸,乌杞倒吸了一口凉气,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足无措,袖子里的手颤得厉害。
李霁笑得近乎残忍,风刀子吹在脸上,看得人心肝坠痛,“崔夫人不认识我了吗?”
你唯一的儿子,不,你还有一个儿子,你只是单单的不认识了我而已。
乌杞两股战战,嘴角翕动,看着他眼神闪躲,不过片刻又亏欠愧疚似的,半晌才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两人来到小镇上她现在的家,是一座简单的屋舍,带着一个宽敞的院子。
李霁在来时本想一走了之,再也不出现,可他还是来找她了。
她和崔正钰后来没有孩子,她倒是会经常去草原上义诊,草原孩子们都很亲切的叫她娜仁。
娜仁,太阳。
两人一路上皆是沉默,并没有母子相逢时的激动与震颤。
乌杞沉默的为李霁热了一壶茶,他环顾四周,屋子很简单,却很温馨,看得出家里的女主人很喜好乐器。
琵琶,古琴,忽雷,火不思
乌杞换下了毛毡长袍,年近不惑的女人,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那时她珠翠玳瑁饰云鬓雾鬟,珠绣绮罗覆清贵之躯。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雍容华贵,高不可攀。
而现在,她身着粗布麻衣,住在毫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那一份雨打甘蓝隐于田园似的淡然模样狠狠刺痛他的眼。
李霁抿了一口茶,看着一旁的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