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年,顾朗第一次逃回来找叶灵。
吃过午饭,在学校的操场上,叶灵对着我和顾朗嚎啕大哭,她说了一件事情,她对顾朗说,不管你多么嫌弃我,或者跟我分手,都没有关系,但是请一定不要告诉别人……最后,她鼓足了勇气,说,我可能怀孕了。
那一天,她说,她想死,她恨死了这个世界。她恨她的妈妈,将她交给了别人。而这个别人就是他的姨父方舟子。
我生日的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她回到家里,准备到清风街拉面馆找我们时,方舟子醉醺醺地回到了家……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她的人生彻底灰败了,任凭她如何厮打,如何求饶,没有人能救她……她就像在风雨里断掉了翅膀的飞鸟,永远无法再飞回原来的天空……
当我和海南岛、胡巴去敲她家的门时,那个禽兽正在第二次侵犯她,她想求救,却被他紧紧地扼住了喉咙,捂住了嘴巴……
所以,她只能绝望地挥动着手臂,手臂在空中划过,手腕上的那条手链,天蓝色的底,间着纯白色的线……
而那时那刻,我正举着手敲她家的铁门,手腕上蓝底白线的手链也跟着晃动着。
我根本没有想到,此时仅仅一门之隔,我的好朋友叶灵正在经历着世界上最残酷的屈辱。无法喊叫,无法求救,她只能绝望地挥动着手臂……最后,在我们下楼离去的脚步声里,瘫软在地上。手臂以最绝望的姿势……
当叶灵哭着说完这一切,她扬起脸,那么骄傲的表情,仿佛她永远都是那个纯白色的孩子,她对顾朗说,我们分分手吧,你以后不要再再回来了。
顾朗的脸色变得苍白,半晌之后,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倔强,说,叶灵,跟我走吧!
叶灵看着顾朗,几乎是颤抖着声音,生怕他没有听清刚才自己说的话,她反复地说,你还要我干吗?我可能都怀孕了!
就在顾朗伸出手,拉住叶灵手的那一刻,操场上突然蜂拥而来一大帮人。顾朗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就被他们给拖走了。
……
如果有一个男人,能在我满身伤痕时,对我说&ldo;你要好好活着,不管怎样,你答应我&rdo;,我想我会微笑着,为命运受苦。
叶灵曾遭方舟子□的事情,只有我和顾朗知道。
当所有人都在谣传着&ldo;叶灵怀了顾朗的孩子,并被顾朗抛弃,最后跳楼自杀&rdo;之时,我才发现,自己守住的这个秘密多么罪恶,日日夜夜都让我倍受煎熬。
那一天,顾朗被绑走的那一天,操场上的叶灵抱着我哭,她告诉我,之所以喊我和她一起,当着我的面告诉顾朗这件事情,是因为她担心顾朗知道后会绝然而去,留下她一个人,在孤单的操场上,想哭泣却没有人可以拥抱。
事实证明,顾朗没有抛弃她,只是她放弃了自己。
在医院里做完手术那天,带着满身伤口的她再次遭到方舟子的欺负,满地鲜血。当那个禽兽不如的男子心满意足地从她身上爬起时,她的眼泪决堤了。于是在黑暗里,摸索到顾朗的那条天蓝色小熊仔毛巾,轻轻地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摇摇晃晃地走到阳台上,眼泪流下,以微笑的姿态从楼上,一跃而下……
唐绘pub里,顾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看着我,艰难地说,天涯,叶灵的事,永远都是秘密,答应我。
我看了看他,默默地点点头。
我懂得他的话‐‐&ldo;保住她仅存的名誉,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rdo;。在他看来,&ldo;未婚先孕&rdo;对一个女孩来说虽然难堪,但是至少比&ldo;乱伦□&rdo;这种真相,要体面得多。不忍心再剥夺去她最后&ldo;仅有&rdo;的名誉,这是顾朗为死去的她所能做的最后的事情。
再见,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孩。
唐绘这场突发事件,近乎混乱地收场。
救护车到来时,一群人七上八下地被送往医院。胡冬朵临上救护车都不肯罢休,勇猛地抬起脑袋,咔嚓‐‐一口咬在了辛一百的手上。
啊呀‐‐辛一百惨呼着。
李梦露捂着一只眼睛躺在担架上叫嚣着,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娘我可以打辛一百,你还不松口我就废了你!
……
只有夏桐和康天桥没有受伤,站在门口目送着大队人马一起光荣入院。
顾朗没有去医院,他摆了摆手,坚持要上楼去,他跟手下的人说,没事,我上楼自己涂一下。
上楼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回头,看了看我颈项上的银链,目光绵连,说,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它……
我愣了愣,眼圈霎时红了起来,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滑了下来,我说,你不是一样吗?还能记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