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林不玄再怎么说也是魔门出来的,即便天子论座之后他仍然在皇宫内待了几个月,那也不好说他背地里有没有和执柳宗往来。
裴如是闭关太过仓促,执柳宗与朝廷的关系就像是冰释前嫌了一般没了动静,再联想到逼入皇宫之时的风言风语,说不好苏若若当权又与林不玄暗中交好了。
不论怎么说,正道宗门也得与林不玄划分界限,避而远之才对,结果锁心宗,无天阙两家圣女各个站在林不玄这边。
前者还要离谱,分明以清心寡欲为证道方针,现在居然还自愿被林不玄轻轻牵着,而她如今的一脸淡然恰恰很有一种“我与他老夫老妻了,不过是牵牵手而已,这才到哪?”的感觉。
锁心宗与执柳宗交好的风声今日之后,估计会愈演愈烈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与反转,让江州此地难得陷入了一片令人错愕的死寂,风中只余下刀剑相向的乒乓作响。
“将——”的一声断响,天际的两柄剑终于博出胜负,紫光闪耀的长剑被自发分开化作两柄的逐鹿咬死,直接压倒在铸剑台上。
剑柄相抵,剑身纠缠,那绛紫色的长剑发出一声绵长的哀鸣,余音颤颤,而后那柄长剑剑身一瞬僵直,再缓缓软倒在地上,细密的江水轻轻划过两柄剑,滴在铸剑台上。
周遭的人家群里啧啧称奇,林不玄也颇感有意思,这画面是好好的双剑博弈,结果看上起莫名怪里怪气。
而逐鹿又“呛——”的一声回到了他的手里,夺回了无数剑修灼热的艳羡目光。
越十秋才是回过神来,对着柳半烟及那铸剑台后白发白眉的仙风道骨老剑修抱了抱拳,寒声问:
“柳仙子何意?难不成你无天阙剑阁也要与魔人为伍?大家皆是正道宗门,不鼎力相助也罢了,林不玄如此狼子野心,恐怕你无天阙也未必能把握得住!”
柳半烟弯了弯腰拾起铸剑台上那柄绛紫色的长剑,反问了一声:
“身为正道,岂能趋名逐利,报团取暖,以多欺少之举?!”
她眸光直勾勾扫过林不玄与宁羡鱼,在两者的双手相交之处微有停顿,而她面色无变,背后的老剑修很满意地捋着胡子点头。
柳半烟接着道:
“几个月前,半烟为筹备天子论座而提前赶往京州,当时在长安城的月满楼下误会了林先生偷学本家剑典,而林先生没有当众要问半烟的不是,半烟承他一情,如今还之,有何不妥?!”
越十秋愕然,月满楼这事的传闻很浅,似乎是苏若若执意压下来的风声,自己的耳闻只有一点点,当然没想过此事,如今被当面截了胡,只得指着林不玄道:
“可他是魔门妖人!”
柳半烟摇头,“与身份无关,若说身份,林先生先前已被裴宗主逐出执柳宗,如今他还是我大离的国师,越掌令怕不是在藐视朝廷权政?!”
越十秋一愣,发觉自己进了套,他虽然现在知道天子论座裴如是杀赵元洲不过是林不玄的算计好的,而林不玄依旧是执柳宗的先生,但…天下人不晓得啊,他们还以为裴宗主是根本来不及去料理林不玄,毕竟闭关问道才是重中之重。
他避开矛头,转了话锋,“不论林先生身份几何,而是我文宗垄断大离诗词歌赋,而林先生剽窃这书卷的创意,本掌令如今兴师问罪何错之有?还请白老剑尊执言!”
柳半烟回头请示,轻声颔首道:
“师父。”
那老剑修才是笑了笑,负手轻轻踱了两步,“越掌令话无差错,只是…不论林先生与你有任何过节或者他是谁,总之,半烟欠林先生一情,理当还之,这便是江湖大义,这才是正道宗门该有的样子。”
然后他拉长了声音,“当然,老朽也可以领教领教越掌令的判官笔。”
老剑修的声音方才落下,他微微睁眼,柳半烟手里的长剑一颤,脱手而出,“嗙——”的一声,一道剑气随意砸在地上,整个铸剑台裂开一条狭长的口子,一直到了越十秋的跟前才刚刚止住。
越十秋一咬牙,起身抱拳,“白老先生果真有正道之风气,请恕晚辈告退!”而后他即刻化作一道遁光,刺入阴云杠杠聚拢的天际。
宁羡鱼拉了拉林不玄的袖子,后者心领神会,即刻也抱拳道:
“晚辈谢过白老剑尊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