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嘟嘟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覃桦放在耳边,好久,才轻轻地喊了声:&ldo;外婆。&rdo;
电话的那端是瞬间的安静,许久许久,有个苍老的声音含着哽咽,颤颤巍巍地问道:&ldo;是卿卿吗?&rdo;
&ldo;外婆,是我。&rdo;覃桦短促地说了声,眼眶也隐隐泛红。
陆母摇了摇头,带着陆冯生走开了。
电话那端,是外婆大声的喊叫:&ldo;老头子老头子,卿卿给我们打电话了!老头子!&rdo;
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ldo;都几年了,还没把我们这把老骨头给忘了啊。&rdo;声音慢慢靠近,&ldo;问问她,许久不与我们通电话,肯定是发生了事情。&rdo;
覃桦声音哽咽了起来,她几乎哭得不能自持,咬着衣袖,这才慢慢地把发生的事情给外婆讲清楚了。她透过涟涟泪水,只觉眼前浮起的水汽,将面前的人影倒撞在了一起,拉伸变长,诡谲荒诞。
外婆在话筒那边也哭得不能自持:&ldo;畜牲,畜牲!那时我和你外公就反对你妈妈嫁给那个畜牲!她偏偏不听,反而听了那个畜牲的话,和我们断绝了关系!越城离杭城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她又是这个处境,连打电话都不能,我们哪里能知道这些事。&rdo;
外公中气十足的斥骂声传来:&ldo;混账,你妈打不了电话,你不能打吗?白白给别人欺负,活该!&rdo;
覃桦哭得气差点喘不过,道:&ldo;不是,是他说,你们不要妈妈了,你们和妈妈吵得很凶,我和妈妈才不敢,不敢打电话的。&rdo;再深层的缘由,覃桦已经不敢说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多年不见的外公外婆说明,覃母被覃父囚禁的这几年,脾气已经被训得很乖顺了,除了在挨打时会反抗下,别的时候几乎逆来顺受。
覃母虽还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症,但其实,已经不远了。
外婆说:&ldo;没事,别怕,卿卿,外公外婆给你们作主,老胳膊老腿又怎么了,跟他们斗到底。你说你爷爷奶奶已经去了你家里,是不是?你今天就不要回家了,老头子,你是不是有个学生现在刚巧在越城?&rdo;
外公说:&ldo;你说小傅?他在,这个孩子好,靠得住。老婆子,你问问卿卿现在在哪里,我让小傅去接她,也把画画给带走。&rdo;
外婆问清楚了覃桦的地址,打扮,转告给了外公,又安慰覃桦:&ldo;你放心,最难过的时候都熬过去了,会好起来的,外公外婆来了就不怕了啊。&rdo;
覃桦说:&ldo;别,你和外公不要来,来了也没用,他会打你们的。&rdo;
外婆笑了,宽慰覃桦:&ldo;怕什么,当初我和你外公八年抗战都过来了,在最动荡的时候,跟着各自的爸妈,随着学校从北边跑到了南边,路上多少次封锁,轰炸都没怕过一点。几万里的路程,连本练习册都没有丢掉过,越城离杭城多近?又怎么会把你们母女给丢掉了。&rdo;
很多次,被覃父打过后,覃桦疼得在床上躺不住,只能整宿整宿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夜色沉了几许后,又在凌晨四五点破晓时,她都在想,幸好,早年她是跟着外公外婆过的,所以哪怕她生长的环境再扭曲阴暗,她的心里也有簇细微幼小的火苗,是向善的。能堪堪兜住她心底里的恶,不至于让她,在黑暗中,走着走着就当真散了。
覃桦放下手机,用衣服抹去眼泪后,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然后缓慢地深呼吸了三次,本来已经涌到了眼眶的泪水,缩回了原处。
陆冯生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覃桦活得很拧巴。
她挂完了盐水后,陆母终于带着陆冯生回来了。他们应该是出去吃过东西了,陆冯生手指里勾着一袋面包递给覃桦。
&ldo;喏,垫垫肚子。&rdo;
覃桦又道谢。
陆冯生皱了皱眉。
陆母说:&ldo;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rdo;
覃桦才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叫她:&ldo;覃桦。&rdo;
覃桦愣了一下,转过头去,她看到了傅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