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已经响了两遍,在快停止时,傅延遇终于接听了起来。
覃桦几乎是立刻地,像是抓住了森森岩洞里的那束恩赐般的阳光,对着话筒说:&ldo;傅延遇,我在外面,我想见你。&rdo;
话筒里是傅延遇绵长的呼吸声,通话的时间在累积着,沉默也在累积着。覃桦犹豫:&ldo;三……三哥?&rdo;
电话那边,傅延遇清了清嗓子,说:&ldo;麻烦,出个声。&rdo;
覃桦的那束阳光,是拿着三棱镜从火焰上折射出来的,虽然斑斓,可是当火焰成了死灰后,就再也没了。
&ldo;傅延遇,你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吗?&rdo;
覃桦的声音里,透露着些疲惫,她咬紧了下唇。
&ldo;你……&rdo;傅延遇顿了顿,过了会儿,&ldo;是覃桦?为什么不出声?还是只是不小心拨通了?&rdo;
&ldo;我是覃桦啊,傅延遇,我是覃桦啊。&rdo;覃桦的额头轻轻地抵在门上,乞求着,&ldo;你给我开门好吗?&rdo;
&ldo;喂喂?&rdo;傅延遇把电话给挂了。
覃桦仍旧是那个姿势,她听着已经没有声音里的手机,光亮从侧面照了过来,慢慢的,也暗了下去。手机里进了个短信,覃桦没有力气打开来看了。
&ldo;我拿我的听觉,换了这三十年。&rdo;
&ldo;一旦跨了年,傅长情就不在了。&rdo;
这是信里最清楚简单明白的两句话,覃桦想把它当作笑话听,可是方才傅延遇那略带焦灼的语气在告诉覃桦,每个笑话的背面都是一个悲剧。
覃桦终究还是打开了那条短信。
她依靠在门,隔着不算薄也不算厚的门板,依稀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砰砰的声音,然后是电视机声音被开得很大,大到覃桦都能清楚地听到演员的每一句台词。
傅延遇是发现了他失去了听觉吗?
覃桦睁着朦胧的泪眼,努力地要看清发光的屏幕上每一个字。
傅延遇:你刚刚究竟有没有说话?
和原先的傅延遇是全然不同的语气。
覃桦把这短信顺着念了一遍,想如果真的是傅延遇的话,他大抵会说:&ldo;不好意思,请问方才你出声了吗?我大概是要换个手机了。&rdo;
他永远都是这样,有礼节,温和的,编排好了每一句措辞,绝不会这般刚硬。
覃桦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餐巾纸,擦了眼泪。站在电梯口的垃圾桶边上好半晌,这才肯把已经用过了的纸巾扔了进去。她发完短信,折身回去,腰背挺得笔直,就像之前的无数次,她知道打开门后等着自己的是扫帚丝,是洪水猛兽,她也没有别的退路。
傅延遇已经开了房间的门,被紧闭着的喧嚣立刻冲了出来,毫不拘谨地在走廊里横冲直撞,覃桦听得耳朵发刺。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傅延遇,傅延遇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他看着覃桦,像是在打量一个刚从商铺的柜台上取下来的洋娃娃,要摸一摸假发,试一试假臂。
覃桦被看得很不舒服,她说:&ldo;很吵。&rdo;
傅延遇皱了皱眉头,几乎像是低吼出来得一样:&ldo;说得大点声,我听不见!&rdo;
覃桦没有说话了,她低头打了两个字,把屏幕送到了傅延遇的眼下:&ldo;很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