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大半天,秦百川喝酒润喉,吕士高和陆远行全都沉吟不语。粗言上书这个问题没什么难度,切实可行,限制官员个人财产倒是存在一些问题,毕竟将官员财产拿到明面上来说根本就不太现实。不过……吕士高眼珠转了转,这件事放在暗中进行就决无大碍。
这次他带来了血衣龙卫的丁三石,完全可以让丁三石暂时接管江陵的血衣卫,让他们扮演密探的角色,反正就是江陵这一城一地,完全可以让他们全面的整理各级官员的资料,掌握充足的证据之后,再暗中给他们达密令,打着血衣龙卫的旗号,那便容易多了。
吕士高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桌旁将秦百川在整顿吏治方面的两大建议飞快的记在纸上,重新回到座位之后秦百川碰杯,笑道:“秦小友所说我记了,稍后我会跟陆远行多加商量,然后写一封奏折上报给皇上。秦小友若想知道事情进展,随时可以前来府衙询问。”
“不必了。”秦百川摇头,开神马玩笑,他哪里有那个闲心和时间?
“秦老弟殚精竭虑整顿官吏,却不愿跟进邀功,不愧国士之封号。”陆远行冲着秦百川抱拳,这话也不知是发自内心还是故意叫苦讽刺。
“陆大哥这是心存不满啊。”秦百川听出了些许的弦外之音,笑道:“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之处……嗯,老吕,除了封赏之外,似乎还可以在官府当中引入一些锦绣山庄常用的抽成制度。”摆渡观>看最>新章>节
“抽成?”吕士高和陆远行都不太明白。
“对,就是从某种程度上,将官场商业化,给有能力的官员一个光明正大的贪污机会。”秦百川道:“随便说个例子……嗯,比如说江水泛滥,每年都要损坏良田万亩,造成经济损失十万两银子,朝廷不愿或无钱修建堤坝。这时候便全权交给陆大哥,由他通过招标的手段去进行募资,修建堤坝,堤坝建成之后保证一方安宁,陆大哥总能有些名气了吧?”
“秦老弟说的轻巧,修建堤坝只怕动辄要数万两银子,况且又毫无好处,哪个商贾愿意做这等事?”陆远行只当秦百川故意开玩笑:“你太高看哥哥了,我在江陵可未必有你的影响力。”
“陆大哥,招商引资,为的自然是盈利。”秦百川用筷子蘸酒水,解释道:“按照我打得比方来说,假设堤坝建成五万两,万亩良田十万银子,平均算来每亩就是十两银子吧?我再假设,朝廷不出一文钱,给陆大哥十年的经营权,那行了,对每亩良田征收一两银子的税收,这一年就收入了一万两吧?五年之后商贾回本了吧?剩五年算是陆大哥和商贾势力收入,到时候怎么分配随便你们,这是不是既赚了银子,又有了名气?”
“这个办法好!”秦百川几乎将招商引资这些事全都说的一清二楚,吕士高忍不住抚掌叫好:“一来不用朝廷出银子,二来官员先做事,后分成,三来每年增加一点点租金,佃户也不会有逆反情绪,四来,在这五年或十年的过程中,官员必定小心翼翼,切切实实为百姓做事,一箭四雕,妙,妙,简直是妙到巅峰!”
吕士高火急火燎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爬到桌案旁边刷刷记录,秦百川最后道:“不知道陆大哥现在可曾满意?其实呢,五年十年这些只是摆在明面上,在招标,哦,就是你找商贾的过程中,从材料到人工,以及好处费都少不了,这些看不见的银子都会把你喂饱。”
经秦百川详详细细的一解释,陆远行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做了这么多年江陵府尹,他自然一点就透知道该怎么手,该从何处捞银子。让他觉得蛋碎的是,这秦百川明明不是官场中人,却有这种行之有效的敛财手段……难怪皇上只给了一个身份不给他权利呢……万一这家伙掌握了实权,只怕用不了几年就得成为天第一大贪官。
“秦小友之前还谦虚,说自己不懂吏治,粗言上书,财产公开,招商引资,这三条建议哪一条拿出去都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吕士高大笑着跟秦百川连喝三杯酒,得意的道:“有了秦小友这三条计划,老夫便效仿古人,来一个南门立木,千金买马骨,定要一举改变江陵官场陋习!”
秦百川含笑点头,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都是现代被人用烂的手段,反正怎么操作都是吕大人的事情,他操不起这心。
“秦小友,”吕士高好像发现了宝藏一般,自然要掏空秦百川所有值钱的东西:“皇上一共给了三个任务,你说的这些都是整顿吏治,充实国库,强军强民又该如何解决?”
“老吕,你不是玩我吧?”秦百川敲打着吕士高写好的那张纸:“这招商引资不就是充实国库?保证老百姓的收成,他们有钱了不就是强民?”
“秦小友莫要欺负老夫多喝了几杯,便用这些话哄我。”吕士高不依不饶的道:“招商引资是为朝廷省银子,可按照你举的例子,朝廷要收银子要十年!这十年怎么过?总不能让满朝文武都去喝西北风吧?”
“我早就说了,整顿也好,改革也罢,不仅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啊。”吕士高拉着自己不放,秦百川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有些多嘴了。他现在讨论的这个话题相当于变法,商鞅变法也好,王安石变法也罢,哪一个得到善终了?唯有现代执政党的变法,建立在强有力的政权以及强大的军事作为后盾的前提,才算是有些成就。
“推脱也是无用,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秦小友的本事?”吕士高挑了挑眉头:“对秦小友了解的越深,这无赖的本事老夫也学到了一些,反正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从这离开。”
“吕大人,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秦百川苦笑,陆远行急忙低头,堂堂帝师竟耍无赖,这要是传出去大颂可要炸锅了。
“在开始之前老夫便说了,这里没有什么大人,有的只是老头儿。”吕士高挤眉弄眼的道:“反正你是把老夫的兴趣都已经勾起来了,没那么简单放过你。咦,对了,听说秦小友年后便要成为百花工坊的坊主?如果我说动吕大人亲自过去百花工坊转转,顺便再写两个字,那程九兴总要给吕大人几分薄面吧?”
“卧槽……”秦百川当即便爆了粗口,这吕大人现学现卖的本事还真不错,明明是许给自己好处,然后让自己帮他继续做事啊。不过,稍微想想,程阳天回到家族,指不定程九兴会有什么大动作,吕士高要是到了百花工坊,的确相当于增加了一张护身符啊。
“秦小友,如何充盈国库?”吕士高自信胜劵在握。
“老吕,你这是逼我啊!”秦百川苦着一张脸。
“这么说,秦小友果真有良策?”吕士高本来有诈他的意思,没想到好像真能诈出来东西,他也倍觉意外。
“良策谈不上,倒是要给自己挖个坑。”秦百川犹豫了:“不过,咱们可得说好,我说出办法充盈国库,吕大人也不能哄我,必须要去百花工坊。”
“放心,我跟吕大人关系好着呢。”吕士高眉头抖动,笑道。
“我可以作证。”陆远行见秦百川还是沉吟,在旁边补充道。
“算了算了,吕大人一幅字画应该也能卖不少银子,好歹能弥补损失。”秦百川思考了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开口:“敢问老吕,陆大哥,国库的库银一般从何处得来?”
“赋税!”俩人不约而同的道。
“赋税又是从何而来?”秦百川又问。
“前些年赋税繁重,百姓水深火热。”吕士高离开大颂时间太久,不太知道具体细则,可陆远行却是清楚。尤其是当今圣上刚刚即位,那时候不仅朝廷要开销用度,还要赔偿大真大银无数白银,哪一年收租都要逼死不少人家。不过,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好转,大真大银出现摩擦之后,朝廷开支便少了许多,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赋税方面也做出了改革。
陆远行沉吟了,道:“大颂律法规定,凡军民之家,嫁娶丧祭时节送礼物,染练自织布帛及买已税之物,或船只车辆载运自己货物,并农用之器各处小民挑担蔬菜各处溪河小民货卖杂鱼民间家园池塘采用杂果非兴贩者,及民间常用竹木蒲草器物并常用杂物铜锡器物日用食物,俱免税。”
“除了这些,但凡有店铺,无论大小,都要统一征税,无非是根据行业盈利不同,赋税各有轻重罢了。”陆远行想了想,道:“真要说起来,田地是大头,商贾其次,私塾最末。”
“秦小友可是要加重赋税?”吕士高多少有些失落,征税是充实国库最直接的手段,可这样一来,百姓怨声载道,跟他的治国理念完全不符。
“赋税要加,可秦某也没那么缺德。”秦百川沉吟了,道:“只加商贾,尤其是程家,锦绣山庄,望江楼这种。”
“哦?”吕士高和陆远行这可有些意外了,按秦百川的意思,他岂不是要额外拿出银子交给朝廷?吃错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