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换了新的床铺,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江伯母帮我安排住处时,悄悄跟我说:“娜娜,我帮你换一条新床单吧。你占住这个房间,免得我儿子回来住。”
我笑道:“伯母,我这边有床单。我占住房间,江老师怎么办?这不太好吧?”
伯母让我自己铺床,她去收拾旁边零散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说:“没啥不好的。我跟你伯伯都不愿意他回来住。他自己没本事,挨媳妇儿欺负,就会躲着。现在躲出事儿了,让桂桂那孩子白受委屈,他还不知道悔改。气得我跟你伯伯没办法。”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多问,就捡了一个不太隐私的问题:“江老师有孩子吗?”
伯母听我这么一问,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拉着我坐下来,说:“有哇!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我跟你伯伯说买这附近的,我们可以帮他们照顾家。等有了孩子,我们把小店关了,专门帮着带孙子。”
我接话道:“这安排不是挺好吗?”
伯母气不打一处来,激动道:“人家不同意!我那傻儿子也不会哄媳妇儿。后来我们也没坚持,新房子离媳妇儿的工作单位近,也行吧。可是生了孩子,人家倒好,宁愿请保姆,也不给我们带!”
我忙安抚:“伯母,慢慢说,不生气哈。”又开解道,“或许孩子姥姥有时间,能帮着带吧?”
“嘁!没有姥姥!”伯母自觉声音大了,又压低声音说,“据说是早年就去世了。媳妇儿的爸爸在老家,还没退休,过不来。她在这边,就是举目无亲一个人。娜娜,你说这个人奇怪不奇怪,让我们做爷爷奶奶的带孩子,不是刚刚好吗?”
我劝道:“江嫂一个人带孩子,也是够辛苦的哈。江老师单位远,帮不上……”
伯母也很无奈:“谁说不是呢?娜娜你说,这媳妇儿有多犟?自己带孩子,上班的时候让保姆在家看着。她放心一个外人看着,却不交给我们做爷爷奶奶的。你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那现在怎么样了?”我抚摸着伯母的手,希望她能消消气。
伯母拍拍我的手背,叹了口气,说:“现在孩子上幼儿园了,媳妇雇了一个人,傍晚帮她接孩子。好在她的工作比较清闲,一般不加班。”
我缓声道:“江嫂为了您的孙子,也是挺不容易的吧?”
“哼。”伯母冷笑一声,“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自己受累,也是她自己愿意呗。我们插不上手啊!”伯母摊开手,无奈道。
我能说什么呢?看着伯母,认真听她倾诉。
她长出一口气,又说:“你伯伯那么一个急脾气,对上这么个儿媳妇,也没脾气了。他说,既然不让咱们带孩子,咱们出钱吧。谁知,上赶着送钱,媳妇却百般地不要!我那个没用的儿子做了多少次说客,才把钱给过去。”
我笑道:“伯母,至少说明江嫂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她一定是觉得您和伯伯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做小辈儿的不想花您二老的钱呗!”
伯母无奈地笑出来,道:“你这孩子倒会替她说话。当初,也不知道是这么个性的人。可是,就算知道了,我们又能有啥办法?儿子看上的,我们也做不了儿子的主啊!”
我也是没得说了,这位江嫂够有个性,又带孩子又上班,还有精力过来找江老师的麻烦。桂桂被她打了一巴掌,据说第二天还是肿的,手劲儿还真大。
可能是跟江伯母说了太多琐事,我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做了很多琐碎的梦。可笑的是,其中一个梦里,小三子蹲在地上,一声一声儿地喵喵叫。我怎么问他也不回应,好像变回真正的猫了,已经听不懂我的话了似的。
客厅里有动静,我看了眼手机,四点半了。我爬起来,套上外衣,走出去。
江伯伯看见我出来,一愣,然后挥手让我回去,轻声儿说:“你起来做什么?快回去睡觉。”
我拢着头发,说:“伯伯,我帮你打下手儿。一般的吃食,我都会做的。”
江伯伯笑道:“我们去年开始就不卖早点啦!两把老骨头,想多活几年,不要现在赚钱,回头都送给医院。我是喜欢早上出去锻炼。你伯母还在睡,你也回去睡吧。咱们早上没事儿,不着急起来。你们年轻孩子睡得着,可以睡到自然醒哈。”
送走江伯伯,我又回去躺下了。脑子里不由得闪过这十几天的事,简直跟过了一辈子似的,怎么就遇到那么多惊世骇俗呢?
同一张脸,原本常常黑着的,突然就开朗明亮起来,还真就换了一个人。那个黑脸的,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说的话都是论句论字的,数得过来。
换成这个开朗的,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当然,每次都在交流了不得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可是,不知不觉就走近了。
或许,是因为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只猫的模样,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怜巴巴的,也没人能够帮他。每天习惯了,跟猫念叨一些琐碎的日常,突然没有猫听着了,怎么办?总不能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吧?
今天下午,那个小三子用微信威胁我。他明知道我在乎那几千块钱,不会拉黑东方旭的微信。他就那么大喇喇地用东方旭的号吓唬我。
不过,也是哈,他还用东方旭的身体呢,我打了他的手背一下,他委屈地说:“不许打我哥的手。”这话让东方旭本人知道,一定会呕死吧!哈哈!
对呀,东方旭跟自己的姥姥都不会撒娇,不会亲昵。这个小三子,一个大男人,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这样的亲昵话,也不觉得违和。
要说,他刚从东方旭身体里醒来这两天,我根本就是蒙着的,都没意识到,他已经从一只猫变成了一个男人。
我可以抱着那只猫走来走去,帮猫洗澡,擦小爪子,可是,我怎么能那么自然地去碰他的手呢?
再说了,那也不是他的手,那是东方旭的手好吧?天哪,这是一些什么话啊?谁会纠结这样的事啊?
我跟一个人挤在一起,脑袋顶着脑袋,一块儿看他手心里的东西。却要时刻想着:你注意,这不是他的脑袋,这也不是他的手!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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