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赶紧顶上,站在机枪手身边工作。王麦子一把推开他:&ldo;你站那么老高干什么,一边凉快去,看我的。&rdo;话刚说完,一粒子弹就从他的脑门射入,王麦子立时瘫倒在地,愤怒的双目圆睁着。
娄开顺看见顿了一下,突然间脾气爆发,挺身叫嚷说:&ldo;弟兄们,给我冲,杀光狗日的鬼子。&rdo;
孙宾其慌忙扯住他,说:&ldo;营长,可不能这么鲁莽,千万冷静点儿。&rdo;
&ldo;冷静,冷静个屁。我要冲锋,我要全线进攻,打死这伙东洋鬼子,为麦子报仇。&rdo;
看着娄开顺这么激动,孙宾其让人拖着他坐到一边去,自己指挥大家继续战斗。
娄开顺牙齿咬得吱吱响,眼睛瞪得像两个大灯泡,发出着两股骇人的火焰。滇军将士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向外猛烈地射击,有的投出手榴弹,轰响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弟兄们心里漾起了浴血奋战的感觉,这种感觉淹没了在一连串的对射之中,看着身边友军的悲怆愤懑,看着身边倒下的战友,他们的血性爆发了,就好像红了眼的群狼,眼中只有复仇二字。
第三十三章鲁南大格斗
日军又一次被打退,再没发动过进攻,中国军弟兄们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娄开顺刚才在望远镜里看到,在日军进攻部队的后方稍远处,一名日寇军官正在朝这边观察。他没记起那是几月前打过照面的山下,而山下却认清楚了对方,没错,是直属营,那个营长还刚才那么张牙舞爪的呢。山下心想,以自己见过的直属营的装备,西村这边还弱着很多,应该辟邪才好。
娄开顺大口喘着粗气,指这个骂那个的,过会儿,又要命令吹冲锋号,敌人莫名其妙地撤下去了。娄开顺命令清理战场,直属营死了三个兄弟,有八个负伤的。
孙宾其拿着那个酒壶过来,娄开顺刚刚取下头盔,&ldo;啪&rdo;地挡过去,把孙宾其吓了一大跳。
六子跪在王麦子身边哭泣,他曾怕过王麦子,恨过王麦子,这次为保护自己,王麦子却丢了性命,他多么难受啊!娄开顺安排两名滇军士兵警戒,其他人修复了工事。
天暗下来了,村子前难得一阵子平静。申团长没忘记他的阵地,叫人送来了饭,大家吃过饭后,就在阵地上抽烟的抽烟,歇息的歇息,吹牛的吹牛。因为一连弟兄见过陈营的人,互相面熟,不一会儿就拉起家常来了。
51军的人说到鬼子,一边满腔仇恨,一边哀叹不已,身边人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他们并不觉得幸运,更多是对死去战友的思念,一个个鲜活的弟兄,眨眼去了一拨,再眨眼又去了一拨,而自己不知还能不能活下去,他们的思维都麻木了。
&ldo;连长,你看这些国军,一个个牛高马大的,都打不过日本人,我们能行吗?&rdo;51军并非国民党正规中央军,可是在滇军士兵眼里,只要其他叫不上名的部队,是中国军队,都叫国军了。云南人普遍矮小,一连中最高的那个,才和51军士兵里矮小的个头差不多,所以有个新兵担心地问。
&ldo;怕什么?鱼儿不在大小在新鲜,打仗不在个子在凶狠。他们是长久作战,士气消落了。我们志气昂扬,要让小日本尝尝中国人的厉害,也让国人知道我们滇军的骨气。&rdo;旁边老兵回答道。
&ldo;说得好,你小子,刚才那仗没过瘾吧?&rdo;孙宾其走了过来,转脸对新兵说:&ldo;你刚开始上战场,会不适应,慢慢就好啦。&rdo;
&ldo;他是看到那么多死人,给吓怕啦。&rdo;一名兄弟说。
&ldo;屁话,我才不怕呢,怕就不会上战场来啦。&rdo;新兵不服气地说。
&ldo;六子倒真怕啦,连话都不讲啦。&rdo;
&ldo;我怕什么,我要当机枪手,狠狠地打敌人!&rdo;
&ldo;那刚才在路上,你会吐成那样?&rdo;
&ldo;我是反胃,看到恶心的东西肚子难受,不是害怕。&rdo;
&ldo;算啦,别打嘴仗了。我们还是早早地睡会儿,一旦敌人进攻,就不得安生啦。&rdo;
六子伤心,因为班长没了。六子进直属营后,不少受王麦子责骂,可是自从这次离开营地,班长对他转变了态度。他当然不知道班长以前是恨铁不成钢,希望他很快成为一名合格军人。而今天,六子刚刚感受到些呵护,班长就没了。
后半夜的时候,娄开顺被叫醒了。营部通讯兵跑来阵地,说收到师部的电文,184师明天就到台儿庄,要直属营在营地枕戈待旦,准备随时出击。
娄开顺估摸现在回去沧浪庙,就快天亮了,对迎接大部队,不能有丝毫马虎。他对陈大贵说:&ldo;对不住啦,兄弟,我本是自作主张上战场的,再不回去,恐怕要受军罚,你在这儿顶着吧!&rdo;
陈大贵一脸的怆悲,好不容易睡个踏实觉,梦中打破了,这算怎么回事啊!可人家是菩萨,不敢得罪,只好请娄营长留下点弹药,他们好歹要支撑着。
一连的人慌忙爬起整队。好在天上散着丁点儿月光,照着地面,大家打起精神往回走。走出约一半路,猛见前面一队人马跑来,一连的人赶紧隐避。这时对方也察觉到情况了,哗啦啦散开,接着机枪咕咕地叫起来。
娄开顺心想,从这个方向来的,是什么人呢?鬼子应该不会啊!难不成是另一支国军,便叫直属营的别开枪。那边枪声很快也停住,有个人大声问说:&ldo;对面的听着,你们是什么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