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无声地开了。&ldo;进来。&rdo;
樊音:&ldo;是,师尊。&rdo;
屋内唯一的案几上,摆着两杯茶水,一侧,端坐着一青袍男子,那男子抬眸静静地看着樊音一步步走来,嘴角渐渐泛起一抹微扬着的水花。
他的视线一如既往的温和,里面带着三分的慈爱,就像是看一个自己十分满意却又很久未见的晚辈。&ldo;回来了?&rdo;他这样问着,带着三分的和。
&ldo;师尊。&rdo;樊音带着点哽咽:&ldo;我回来了。&rdo;
&ldo;坐吧。&rdo;青袍男子指着对面的空座。
樊音看着男子,心里除了孺慕之情外逐渐涌起一股愧疚,那点愧疚愈演愈烈,很快便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胸口,愧疚之余,樊音觉得,他是个罪人。
他跪下,膝盖骨重重地磕在地上。低着头,开口道:&ldo;弟子,是来请罪的。&rdo;
青袍男子面上温和的神情不变,一手成掌隔空将樊音托起,看着樊音低垂着的模样,摇了摇头,这才道:&ldo;你何错之有?&rdo;
&ldo;是弟子识人不清,自不量力,一手造成今日局面,却没一人抗下这份罪孽的本事。&rdo;樊音抬头,一字一字地说着。
青袍男子也就是圭林宗掌门听他把话说完,这才又指着空座:&ldo;为师都知道,坐吧。&rdo;
&ldo;师尊。&rdo;樊音觉得自己再没有什么脸面面对师尊,可师尊待他却如过去千万个日子一样。
&ldo;你看这茶叶,浮浮沉沉。&rdo;掌门指着那茶水,示意樊音看着那茶叶。他一手握着茶杯,轻轻地摇晃,杯盏里的茶水随着摇晃逐渐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那涟漪越来越大,带动着茶叶的浮沉更加频繁。
&ldo;你,我,以及所有人,都只能是这汤里的茶叶,浮也好,沉也罢,说的丧气些,都刻在命里。音儿,你跟着为师多年,是为师看着长大的,还记得你踏入这屋子第一天,为师说的是什么吗?&rdo;掌门放下手里的杯子,他的手虽不再捏着茶杯晃荡,但是茶水里的翻涌不停。
&ldo;师尊说,固执。&rdo;樊音的视线仍在浮沉的茶叶上。
掌门轻笑出声:&ldo;你那时候可不服气,可为师知道没说错你。&rdo;
&ldo;这涟漪的泛起固然有你的原因,可说到底,它本就会泛起,早点晚点的事情。&rdo;掌门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山峦,到他这种境界,耳听千里不是问题,山门口刀枪术法比拼,声嘶力竭拼命的声音一一入耳。
&ldo;你身子毁的七七八八,后山的泉有缓解疼痛舒缓经脉的作用,你去那呆着。&rdo;掌门看到他面色苍白,额头还挂着不少的细汗。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人体内灵力紊乱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ldo;师尊。&rdo;樊音看着掌门,视线里露着坚定:&ldo;弟子这次来,是不想做躲在背后的缩头龟。&rdo;
掌门盯着樊音看了很久,沉默里的交锋最后以掌门退后一步而告终。男子轻叹口气:&ldo;固执。&rdo;
樊音知道师尊既然这么说便是同意了他与门派共存亡的决定,难得的,他面上一改之前的郁郁,明亮了一刻。&ldo;师尊说的是。&rdo;
&ldo;护山大阵坚持不了多久,你跟在我身后。&rdo;掌门既然同意了樊音的请求,但也尽量最大限度的保护好自己这个徒弟。他不是不知道门派里的明争暗斗有多激烈,就连他自己的大徒弟都容不下这孩子,别说那些本就对他这掌门都有所不服的长老了。
这孩子固执,死脑经。虽然神经不敏感但是容易钻牛角尖。众人口中的风言风语很容易便能摧垮他本就脆弱的堡垒。错不在他,至多他只是因着恻隐添了一把火,却不该被那些人视作缔造者。
青袍男子想自己这掌门好歹还有些威势,让那些喜欢风言风语的家伙闭嘴还是可以的。他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护着这个养大的孩子。
&ldo;音儿,记住,该放下的包袱就放下,扛不起的包袱也要放下。&rdo;这一去,男子知道自己包括整个门派的所有人都是凶多吉少。只有这个孩子也许可以凭着那点情分,在那魔尊面前留上一命。但他不希望余生,樊音都活在包袱之下。
所以,到了最后,他这样叮嘱道。
&ldo;师尊。&rdo;樊音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那个身影为自己挡了百余年的风雨,他心里的情绪在强烈的翻滚。他听见自己这样说:&ldo;弟子,谨遵师命。&rdo;可弟子怕是做不到。后半句,他噎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裸更的痛苦,深有体会
第46章我圭林宗站着死
等樊音跟着掌门来至山门时,护山大阵已破,两方对垒局面已然形成。
站在掌门身后的樊音右手死死地握着剑柄,整个指甲盖都泛着白色。若非身子掩藏在宽大的衣袍之下,不然定能看出他在不停地颤抖。那种颤抖不是害怕恐惧带来的,更不是欣喜激动,倒像是不可名状的悲掺和着难以调节的痛。
无数次想过这种立场相对,生死各安的局面,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这个局面的准备,然而真到了那一天,樊音才发现,师尊说得一向都是对了。这个包袱他背不起!
樊音觉得现在站在这里的他,像块碑,脚下生了根,可心会痛,眼会不自觉地看着对面的风夙。
这时,山内刮过大风,层层叠叠的绿意像是涛海在山峦上奔涌,一起一落再一落一起将深绿,翠绿等等铺陈开来。许是大风惊山雀,无数的鸟&ldo;扑棱棱&rdo;地扇着翅膀西东南北各自分离,黑压压的一片鸟类盖住了比正午偏西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