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目送&ldo;哀伤&rdo;消失在荒原之中。这次的旅程可以说是非常顺利,欲望平原比她记忆中更安全。也许是因为自己变强了吧,毕竟自从自己成人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易雪看过荒原最后一眼,便离开了自己出生的土地,走向回忆之城。
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时而黑夜,时而白昼。人都只能在固定的区域内重复着固定的事、固定的话。没有人感到奇怪,他们没有感到奇怪的能力。一切都是这么真实,都是曾经在某个角落发生过的事。一不留神就会让人迷失,在记忆的迷宫中迷失自己的心智。
美好的记忆像是鸦片,让人沉溺于永驻的完美瞬间,沉溺于失落的光彩华年。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循环播放的影片,那是人所不能触碰的梦魇。一旦被美丽幻象欺骗,下场只有长眠。
面对一整座城市,易雪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究竟哪里才有跟封印有关的回忆。城市中的记忆一定是按照某种顺序来排列,是时间?是空间?还是等级?易雪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一个男人大笑着从她身边走过,这已经是易雪第五次看见这个男人大笑着从自己身边走过。
最后,易雪无奈地承认,自己迷路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是易灵,或者说,是记忆之中的易灵。
易雪心念一动,连忙跟了过去。
易雪和易灵并肩走在回忆之城的街道上,四周的街景和明空市的一模一样。易雪很清楚,身边的易灵只不过是个记忆之中的影子,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但却还是忍不住和他并肩而行。
天色已经不早,明空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这里是南区的一条并不算繁华的大街。易灵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背着书包走在人群中,显得特别奇怪。偶尔会有几个人会注意一下这个早该回家的男孩,绝大多数的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易灵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他不知自己要往哪去,只是向前走着。他在大街上已游荡了几个小时,只是不想回家,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自从父母死后,他便常常一个人在大街上低头游荡。
易雪看着他,伸手想去抚摸他的头发。手上什么触感都没有,易灵不过是个影子。
前方传来一阵谩骂声,易灵抬起头。一群人围成一圈,正对圈里的东西指指点点。易灵重新低下头,这种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继续向前走着,走过那一圈人时,易灵突然停住了。
圈子里,隐隐传出婴儿的哭声。一个女人大声骂道:&ldo;你们……&rdo;一记清脆的耳光把那女人的话打了回去。
婴儿的哭声更盛。
这哭声触动了易灵心底的回忆,他挤进人群里。他那时的身材还比较矮小,毫不费劲挤进了圈子。围观的人似乎按着某种规矩给里面的人围出一块空地,就像是给演员预备一个舞台,让他们自己能更好地看戏。
一个少妇坐在地上,衣服被撕开几个大口,半边脸青肿着,身上沾满尘土,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啼哭的男婴。很明显,他们是一对母子。
几个相貌凶狠的男人正在肆意打骂这个女人,女人用身体护住这个婴儿,让拳脚都落在自己身上。
易灵愣住了,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前这幅景象,让他回想起那天。他紧紧握住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易雪有些吃惊地看着易灵,她也未见过易灵有过这种表情,她已经可以猜到易灵接下去想要做什么。
果然,易灵冲进那块空地中。几个男人一愣,围观的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
&ldo;住、手。&rdo;易灵一字一顿地说。
几个男人的脸上一片茫然。自己正打得起劲时,居然有人来扰自己的兴头,可这个人却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几个男人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大笑。
那女人原已绝望,围观的人如此之众,却没一个来帮自己的。当她听见易灵的声音,就像抓上了救命稻草。当她看见易灵的模样时,心中虽有些感激,但更多的还是失望。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然后继续殴打这个女人。
易灵冲上去,一脚踏在一个男人的小腿上。男人顿时脚一软,小腿折成九十度,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另几个男人脸色一变,同时向易灵出手。在人数上、身高上,都是那些人占优。不过,易灵几乎从出生起便接受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严苛训练。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是稍欠一些战斗的经验罢了。
&ldo;你等着,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的!&rdo;几个男人照例撂下几句反派常用的口号,互相搀扶着离开。他们每个人,至少都断了一根骨头。
易灵转头看着那女人,女人正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婴儿,婴儿露出甜美的笑容睡着了。
&ldo;谢谢。&rdo;女人感激涕零地看着易灵,易灵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女人寒喧几句后便离开人群。
一路上,易灵不再像刚才那样闷闷不乐,而是感到一阵轻松。易灵第一次体会到帮助别人的快乐,这快乐稍稍抵去丧失父母的悲痛,也抵去压在他心头的某种罪恶感。
从那天起,易灵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而是刻意去找那些弱小的、需要保护的人,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们。为此,南区的各种地下势力注意起他。易灵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保护弱小,也因各种原因拒绝别人的关护。
在不断的战斗和挫折之中,易灵迅速成长着,成为南区各势力都不能小视的人,同时也因此被普通人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