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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第57章该死

喜来客栈。

夜色中一道影子如淡淡的黑烟般倏然而过，钻进了二楼的一扇窗户里。

&ldo;莫老头儿啊，你有没有什么止痛的法子?&rdo;

花莫言大喇喇坐在窗前的案几上，懒洋洋地问道。

&ldo;这洋人的止痛药，一点屁|用没有。吃了这么多洋药，还打了针，还是痛得要命。这封印真是折煞我也。&rdo;

花莫言嘟囔了会儿，才发现莫老头儿已经早早上了床，放下了床帐，不由笑了：&ldo;这才月上柳梢，你睡这么早?&rdo;

&ldo;嗯。&rdo;莫老头儿今天的声音格外的嘶哑，他在帷帐后低声道，&ldo;封印封的是你的魂魄，针药治的是陆少爷这副肉身皮囊，当然治不了你的痛。&rdo;

&ldo;啧!怪不得，我说呢。&rdo;花莫言点点头，&ldo;白天尤其痛得厉害，痛的我话都说不出来……如今只能在晚上出来遛遛。&rdo;

他环顾了这房间一周，&ldo;话说，你这破地方，真是阴森森寒糁糁的，该不会有鬼吧?&rdo;

&ldo;鬼?&rdo;莫老道不屑地啐了一口，&ldo;我从来都不怕鬼。它们见不得光，一道符水就能让它们灰飞烟灭、不能轮回转世。鬼哪有人可怕?人才是可怕极了。&rdo;

&ldo;所以有时候我也觉得你可怕极了。&rdo;花莫言嘿嘿笑了起来。

&ldo;我可怕?我变得可怕，只是为了让别人怕我，这样别人才会敬我三分。&rdo;莫老道淡淡地说。

&ldo;……你今天怎么有点儿怪怪的?&rdo;花莫言略一挑眉，挑着灯不动声色地掠到床前，点亮了灯，径直撩开了床帐。

眼前的景象，逼得他不由倒退一步，倒吸一口大气。

‐‐只见帷帐里的莫老道，只剩一颗头。

他咽喉以下的部位，已经全然不见了。

&ldo;你你你……&rdo;花莫言自忖也见过不少世面，强作镇定，&ldo;老道你这是在蜕皮?&rdo;

&ldo;蜕什么皮，&rdo;莫老道吃力地说道，&ldo;我被吃得只剩头了，你看不到?&rdo;

&ldo;……被吃?!&rdo;花莫言瞪大了双眼，&ldo;谁吃得了你?&rdo;

&ldo;也不知道是谁养的鬼东西，&rdo;莫老道竟不恼不愠，反而欣慰地笑道，&ldo;反正我也活腻了，由它吃去。若是这回死得成，我还得谢谢他。&rdo;

&ldo;你明明拥有一副死不了的皮囊，却总是这样糟践。&rdo;花莫言摇摇头，&ldo;可惜了。&rdo;

莫老道冷哼了一声：&ldo;生生世世都是个老头子，死不了又有什么意思!我研究移魂之术，也不过是想逃出这副皮囊罢了。&rdo;

稍顿，他又重新开腔，咬牙切齿地说道：&ldo;但是一想到，至今还找不到那个人，实在是好不甘心哪。&rdo;

&ldo;那个人?哪个?&rdo;花莫言奇道，&ldo;我跟你相识也有十来年，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在找人哪?&rdo;

眼珠子一转，&ldo;不止，我连你的来历都还不晓得呢，呵呵。&rdo;

除了知道他姓莫，花莫言着实对他一无所知。

他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莫老道不主动提，他也懒得去打探。

毕竟，谁心底没有点不想为人知的过去?

&ldo;你想听?那我就说与你听听吧。&rdo;莫老道喃喃道，&ldo;说来也好笑，我说了那么多别人的故事，却从来没说过自己的。&rdo;

&ldo;我家是关中的一户书香门第，我是独子，自幼深得父母宠爱，天资也不错‐‐三岁识遍五千字，五岁作赋，十岁已经享誉全城。十三岁那年，我乡试第一，踌躇满志，志在千里。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师父。&rdo;

&ldo;他自称武漆子，是个老道士，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懂些茅山之术。我少年心性，便缠着他要拜师。他也当真传授了我一些皮毛法术，我初能穿墙飞檐，大为沉醉。这时候，师父便开始向我讲述长生不死之道。&rdo;

&ldo;那时候哪里懂得什么叫长生不死，只是看过西游记之类的话本，以为可以不老不死，永葆青春，自然心向往之，求着师父传授与我。&rdo;

&ldo;师父……不，这个老东西，顺势跟我订了个什么契，说此法不可逆转，反悔不得。说得不清不楚，玄之又玄。我糊里糊涂便同意了。&rdo;

&ldo;等我一觉醒来起身，竟发现自己成了他的模样……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头子，老朽不堪。而他，&rdo;莫老道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ldo;则穿着我的皮囊，得意洋洋地走了进来，跟我说&lso;你要的长生，我给你了&rso;，我这才晓得是中了他的奸计，跟他打起来。家里的人不认我，他轻轻松松支使家中的下人将我乱棍打出去，只说我是个江湖骗徒。我百般心死之下，只能投水自结，这才发现，我竟然可以死而复生!原来我这是拥有了一副死不了的皮囊哪，哈哈哈，真的是长生不死。&rdo;

花莫言沉默良久，心生了些惺惺相惜之意，道：&ldo;这种感觉，我也是懂的。&rdo;

莫老道沧凉地笑起来：&ldo;我才十二岁，天真无邪，出身富贵，大好前程，却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我母亲不认我，我父亲拿石头砸我。我的苦，你这种作恶多端被封进驴皮的老妖物又怎么会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