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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ldo;说的好像军统在八年战争里寸功未建一样。&rdo;明诚吸吸鼻子，&ldo;你要知道，戴局长一死，我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坐住，有多不容易。&rdo;

&ldo;这样的权力你很看重?&rdo;

&ldo;我看重我没有的，并且更看重好不容易有了之后可能会变得没有的东西。&rdo;明诚直视着方孟敖的眼睛。

那双眼睛，方孟敖觉得他从来不能看到底。

&ldo;兄长，&rdo;明诚替方孟敖拂去军装上的褶皱，&ldo;多保重，并且永远记住，我是你的兄弟。过刚易折，你需要退路，很多事情……未必没有转寰的余地。&rdo;

方孟敖抱住了明诚。

他的小弟，脊背永远瘦削却挺直，他觉得这应该也是一个铁血军人的钢筋铁骨。

&ldo;你自然永远是我的兄弟。&rdo;

44

深夜里。

明楼在房间里翻看着文件，手边一杯咖啡，早已经凉却了。

门被轻轻叩了叩。

明诚进他房间是不会敲门的，家里搬来南京之后，阿香因为年纪也大了，嫁了人，回了乡下。平日里只雇了一个司机和一个做饭打扫的婶子，两人都不在宅子里住，晚上就下班走了。

只能是明镜。

&ldo;大姐?&rdo;

明镜推门进来了，还穿着白日里出门的那身旗袍，没有洗漱也没有换衣服，只是披了件外套，站在门口。

&ldo;大姐您有事?&rdo;明楼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ldo;大姐进来坐吧。&rdo;

明镜进来，拉开凳子在明楼对面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ldo;这么晚了，大姐您是……&rdo;明楼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下了眼镜，&ldo;大姐啊，有事情我们明天可以好商量。&rdo;

&ldo;我不知道从何说起。&rdo;明镜拽着外套的下摆，&ldo;明楼啊，我是想……那什么……&rdo;

&ldo;您看今天的报纸了?&rdo;明楼了然，这一日他都不在家，晚上才回来，明镜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

昨日，南京军统分站正式挂牌成立，明楼兼任站长。

&ldo;我有官职有军衔的，您也不必太担心了，只要您别又说我给什么狗腿子政府卖命就好了。&rdo;明楼笑得轻松。

&ldo;你别当我是傻子。&rdo;明镜叹气，&ldo;你连阿诚都不让跟着尾巴了，不是叫他去做事了还能做什么?阿诚经手几年家里的账目，把我以前做的事情摘得干干净净，来南京之后，又给我安了那么多名头，又是引见哪家的太太……&rdo;

&ldo;姐姐心里，亮得很……如果你们的处境实在艰难，我……我可以回乡下，或者干脆去别的什么地方，也不拖你们的后腿。&rdo;明镜咬咬牙，说道。

明楼说不震惊是假的，他和明诚确实很多事情都瞒着明镜，特别是这两年，明诚也是想尽办法撺掇着明镜除了出去玩什么也不管了，家里的生意产业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ldo;我不是不理解你们。&rdo;明镜的乡音，不像一般的上海女子软糯，总带着一些尖利，&ldo;可是我干看着……我真的很为你们担心，人啊，怎么可以一辈子都在悬崖边上走呢?&rdo;

明镜每每想着自己的弟弟们做的事情，走的路，就再无一分钟的安眠。以前还觉得，她也是奔着五十岁去的人了，精神不比年轻的时候也是正常的，然而辗转反侧，连闭眼假寐，都胆战心惊。

生怕哪一日，自己就和亲人天人永隔。

明楼站了起来，走到明镜的身边，明镜以为他俯下身只是想说什么，刚想侧耳去听，明楼却直直地跪在了她的脚边。

&ldo;哎呀，你这是……&rdo;明镜伸手去拦他，明楼却抓住明镜的手臂。

&ldo;我披着几层皮，快二十年了。&rdo;明楼抚摸着明镜的手，&ldo;在外面能把死人说活……面对长姐，竟然只言片语都难以说出口。&rdo;

&ldo;不必说……不必说的，姐姐都懂。&rdo;明镜扭过脸去，眼眶里迅速地就溢满了泪水，&ldo;我的同胞兄弟啊……我再疼明台，再疼阿诚，可是从始至终，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骨肉相连的兄弟了呀。&rdo;

&ldo;明楼啊，我真的不敢想，真的不敢想，那时候明台被捕，我就要疯了，我不敢想他如果真的死了，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你和阿诚……我该怎么办?&rdo;

&ldo;我答应过姐姐，&rdo;明楼靠着明镜的膝弯，&ldo;以前就答应过的，我会好好活着，也会让两个弟弟好好地活着。&rdo;

&ldo;抗日已经胜利了，内战却开始了。&rdo;明镜抬起手背擦擦眼睛，&ldo;一切什么时候是个尽头?&rdo;

&ldo;总会有尽头的。&rdo;明楼低声说道，&ldo;总会有尽头的。&rdo;

&ldo;你们还是非要这样不可么?或许我们可以一起，退出来，去法国，去哪里都好……&rdo;明镜话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没趣，&ldo;姐姐年纪大了，当真是只剩一点私心了，国家满目疮痍，百废未兴，我却让你们做逃兵……&rdo;

&ldo;我们，三个人，做不得逃兵的。&rdo;明楼紧紧地握着明镜的手，他的手很大，明镜的的手能被他紧紧包着在手心里，&ldo;大姐您想想，千万同胞用血肉之躯填进去，换来的胜利，我们怎么可以逃?我们还要继续战斗，和四万万中国人一起，建立一个新中国。这不仅是我的信仰，也是您的信仰不是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