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从实验室回到公寓,便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被窝里带来的温暖并不能减轻我的病痛,我吃了药,听着窗外的雨声,昏昏欲睡。
每当最脆弱的时候,总会想起他,也会想起家人。梦里又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坐在我的床边,深邃得双瞳盈满了悲伤。他在我旁边躺下,让我枕着他的胳膊,然后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靠在他坚实的臂膀里,我倍感安心,他的呼吸,他的体温极其真实地传入我的神经,仿佛不是在梦里一样,可是,突然之间,他就消失了,我什么也抓不到。
“——。”
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瞳的是那古老的天花板,我侧头望去,身边空无一人。这一瞬间,孤独侵袭了我所有的神经,我多想哭,可是又没有泪水。
早上来到实验室,沈沐熙已经开始工作了,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便毫无情感地断定道:“你又想他了。”
“诶?”我微微一愣。
“你每次想他,都是这样的表情。”他睥睨着我,摇了摇手中的瓶子。
“什么表情?”
“死鱼的表情。”
我双手捂住脸上的表情,略微惊讶地看着他,“我只是没睡好,我已经忘掉他了。”
他像听了个冷笑话般,配合性地硬笑了一下,“你这么难受,要不要个拥抱?”
我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不要。”
“为什么?”他耿直得像个木头。“呀!性别不同,性取向却相同的两个人拥抱,不恶心吗?”我不耐烦地答道。
“你把我当成男闺蜜不就好了。”他随口说道。
“一般受才能成为男闺蜜,而你……”我上下打量着他,咂咂嘴果断地吐槽道,“一看就是攻吧!”
“你很了解啊!”他纤长的手指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如果我是男的,我也入行了!”
“……”
这是我来法国的第六个月。
我以为,我能忘掉他,但是那只是我以为的。
这天,我在图书馆呆了一下午,查找并整理一些文献,等我忙完已经是傍晚了。我转过头俯瞰着窗外的广场,偌大的广场上人来人往,他们都带着各自的表情,有微笑,有冷漠,有幸福……他们都带着自己的故事般,行走在人群中。
我不自觉地翻出我和他的照片,看着他的笑脸,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如果有镜子,那一定是又孤独又悲伤地样子。
这时对面一个同事冲我招了招手,我放下照片立刻过去了,帮她找到了她要的几本书后再回到座位发现我的照片不见了。我脑中一片空白,立刻把桌子上的所有书翻了个遍,连桌子下面都找了,可是也没找到,我转身趴在窗台上望向外面,“会不会被吹到了窗外?”这样不靠谱的想法都蹦了出来。我崩溃地跑了出去,穿过走廊,跑下楼梯,到了广场上,我几乎失去了理智般不停地找着。
这张照片是我唯一能看到他的东西了,如果丢了,我就似乎真的失去了他一样。我绝望地想着,眼泪停留在眼圈里打转,我神志不清到已经忘记自己在找照片还是找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外国小女孩跑过来拉住我的衣角,我转头看去,她拿着那张照片问我我是在找它吗,我接过照片,瞬间呆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对啊,只是一张照片,我找的只是一张照片。”我找到了它,却有一丝失落,这丝失落仿佛恶魔般,不断地啃食着我脆弱的神经,我颓废地跪坐在地,泪水瞬间决堤了。我将照片捂在胸口,失声痛哭,“我已经失去他了……他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这里是法国……这就是我想要的蜕变……这场蜕变没有他……”这些话不停地回荡在我的心底,我无法拒绝,只是在孤独的无助地哭泣。
广场上来往的人们都会多看我几眼,一个女孩跪坐在地上绝望地哭着。许久,一件衣服从头顶落下,盖住了我的脸,那熟悉的味道,是沈沐熙的。
“你打算哭多久?”他站在我旁边冷冷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声音却让我崩溃的神经平静了下来。我抽泣了几下,抹了抹眼泪,准备站起来,可是双腿麻掉了,毫无力气。他抬起胳膊,淡淡道:“别想让我背你,自己扶着。”
我眉头一皱,满眼通红地看着他,“如果我是男人,你就不会这么嫌弃我了吧!”我扶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他睥睨着我,用手指刮了一下我脸上挂着的泪水,无情道:“就算你是男人,我也嫌弃你,因为是你!”
“什么?”刚刚伤心的情绪平静了不少,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他突然极其无奈地轻叹一声,“有。”
我抽回手,把衣服塞到他怀里,恨恨道:“那你就恨我吧!我可不会乞求你的原谅!”说完一瘸一拐地往图书馆走去。
两个月后,实验顺利完成,发论文都由老师来做,毕竟我已经毕业了,这种事也轮不到我了,我就收拾收拾回国,准备去面试了。
回到国内,飞机落地的那瞬间,我才发现我无处可去,在这个最熟悉的城市,居然要一切从头开始。
没办法,我只能先找了个酒店住下,而沈沐熙一下飞机,连句客套的告别话都没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