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说。&rdo;
&ldo;我们刚才挤进陈宅是为了什么?&rdo;
&ldo;看女尸啊。看看她是不是你见到的那个穿红旗袍的女人。&rdo;
&ldo;对啊,这就是我们今晚在这儿的主题啊。&rdo;我不紧不慢地说,&ldo;那你跟陈老爷争论是谁让我们来收尸的问题有什么意义?&rdo;
&ldo;没意义啊。&rdo;
&ldo;那你还跟他较什么劲儿!&rdo;
肥仔摸着脑袋,笑嘻嘻地说:&ldo;一时生气,脑子都糊涂了,搞错了主题。&rdo;
理顺了这些之后,我和肥仔心情舒畅地回到运尸车,而陈宅的大门也缓缓掩上,夜再次恢复了宁寂。肥仔启动车子,打开车灯,车灯照着正前方的水泥路,路边的枯瘦梧桐在风中扭动着诡谲的躯体,像一只只从黑暗中伸出的鬼手,抓掠着什么。
肥仔选择了一条老路通往城区,那条老路坑坑洼洼的,所以车子一直处于颠簸状态,我的屁股一上一下地在座位上来回弹动。我让肥仔慢点开,因为我本身就比较瘦,屁股也没什么肉,颠完之后疼痛感特别强烈,整个人都快散架了。而肥仔作为从头到脚缺钱缺爱缺心眼唯独不缺肥肉的标准胖子,自然无法体会我的痛苦。
一路上,我总觉得哪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肥仔见我坐立不安地四处张望,便开口问我,&ldo;你找什么呢?&rdo;
&ldo;我们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rdo;
肥仔看了一眼观后镜,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踩下刹车,凝重地说道:&ldo;二愣子!&rdo;
天,我们竟然生生地把二愣子这个大活人给弄丢了!
肥仔掉转车头,沿着原路返回陈宅,说真的,我觉得这辆运尸车早该换新的了,哪有人用卡车改装成运尸车的,又不是运死猪。肥仔问我:&ldo;我们挤到人群里看热闹,一直没留意他,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他会不会自己走了。你看他傻乎乎的,说不准就愣头愣脑地跟着别人走了。&rdo;
&ldo;应该不会吧,我看他今晚挺正常的,不像是脑子有问题,可能是去解手了,说不准这会儿还在陈宅那等我们。先回去看看再说。&rdo;
我们的车子抵达陈宅时,刚好凌晨两点钟。令人失望的是,我们并没有见到二愣子。下车找了一圈仍旧没有他的踪影,难道他还在陈宅里面没出来?我正发愁要不要敲门询问,肥仔说没必要,陈宅有那么多家丁守着,如果二愣子真在里面也早就被轰出来了。他推断的也有道理,我们回到车上,没打算离开。我们决定今晚就把车停在陈宅门外等二愣子。
过了许久,我看到车窗外雾气升腾,浓重的让人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好像我们置身于云端一般。白色的迷雾中,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东西在向我们飘移,而且变换着形状,有时像是一个男人的黑影,有时却又像是个女人。黑影有一对闪着亮光的眼睛,红得宛若燃烧的火焰;还有一张带着邪笑的嘴,发出瘆人的磨牙声。
忽然,那团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移到了我的面前,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还有一只干枯的手拿着一块血红的玉石往我嘴里塞,那团黑影在讪笑:&ldo;你的命只属于我!&rdo;
那块玉生硬地卡在我的喉咙里,他松开了手,可我仍旧呼吸困难。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掏出堵在咽喉的玉石,然而手指却怎么也触碰不到那块玉,甚至还抠出了一滩血。那团黑影用近乎沙哑的声音说:&ldo;别费劲了,这是染香玉,也叫吸灵玉,只要进了活人的喉咙就不会出来,除非它已经吸干你的血和你的三魂七魄。&rdo;
我艰难地呼吸着,不停地咯血,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于是问道:&ldo;你是谁?为什么要吸我的三魂七魄?&rdo;
&ldo;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再好好想想,我们见过,多亏了你,我才能重返人间,不过,已经有人将你的灵魂交给了我,所以你必须得死。天不佑人宁为鬼,凝血成玉荡乾坤。你我二人,终究只能活一个!&rdo;
我的喉咙在锁紧,那块玉如同吸血虫一般吸食着我的血液,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抽干了,而对面那团黑影的枯瘦手臂却立刻丰润起来,他活动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我垂死挣扎。求生的欲望令我使出全身气力,奋力瞪了一脚,我的膝盖撞到了什么硬物上,疼痛感立即涌遍全身。
我睁眼环视周围,车里的肥仔在驾驶座上安静地斜靠着车窗睡觉,而车外并没有弥漫的烟雾,我摸着喉咙,确认没有东西卡在咽喉,才放心地擦拭额头上不断渗出的豆大汗珠。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只是一场噩梦!
我们俩坐在车里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我看看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是凌晨四点,天空微蒙,有些亮了。我打开车门下车伸了个懒腰,长长呼了一口气,之前的梦境也就忘了大半。而就在此时,我听到了运尸车后车厢内有细微的动静,立刻上车推醒肥仔。
&ldo;搞什么东西?&rdo;肥仔极不情愿地跟我下车,走到车后。
&ldo;里面有奇怪的声音……&rdo;
肥仔半睡半醒地拉开后车厢的双排门,看到车厢里的东西,人顿时就清醒了。那是一个男人,睡在我们铺好的毯子上,蓦地坐了起来,笑脸盈盈地跟我们打招呼。我让肥仔立刻把车厢门关上,然后躲得远远的,肥仔不解地问我:&ldo;新来的,你干嘛把那男人关在车厢里?我们得把他赶出去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