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室寂静,三皇子起身,望着他的父亲,跪在他床前,握着他冰凉的手,哭了。不是不痛苦,只是,比想象的更痛苦。
三皇子在地上跪坐许久,李公公从外头进来,看见床榻上面容安详的皇帝,他愣了愣,安静地跪下去了。
三皇子从地上起来,脸上的泪痕还很新鲜,他抹去了眼泪:“把遗诏和玉玺拿来。”
遗诏,皇帝生前就写好了,在他昏迷之前,他便料到自己时日无多,并将太子召去密谈许久。太子出来后满面春风,大概是吃了定心丸。
而那遗诏和玉玺一直放在李公公手中,日后交到太子手中。只是皇帝没有料到,素日同各位皇子从不往来,十分冷肃的李公公早就被三皇子策反了。
李公公将那遗诏交给三皇子时,已是满面泪,他跪在地上:“望三皇子不辜负先皇重托。”
哪是先皇重托?先皇只是希望清平盛世,可他选了一个错误的人来继任。上一世太子上位之后,打击异己无可厚非,但他整日玩乐,根本没有人能管他,言官冯树恩因为一句话触怒了太子,太子心中旧怨新愁一起涌上,便将冯树恩打进牢狱。
冯树恩不久便在狱中生病,死了。
从此,不再有人敢说“不”字,全都是“吾皇英明”。确实英名在京城,京城之外,黎民百姓水深火热,可庙堂之上最高的那人视而不见。
真正可托江山之人,是三皇子。若要让他李公公粉身碎骨,他也不后悔帮助三皇子。
事实上,只是李公公相帮,没有三皇子自身的努力,他断不能顺利得到他想要的“名正言顺”。
三皇子拿到遗诏,便动手模仿先皇的笔迹,一遍遍写的。从小,三皇子便不受父皇宠爱,他便想着学父皇笔迹,总能讨得他欢心。父皇从没看过他一眼,但他却一直没有放弃,相信父皇总有一天会看到。
真是没想到,过去的那些孤苦的期望,便用在了眼下。三皇子临摹了一遍遍,那稿纸便费了好大一沓,写了一百多张,终于可以以假乱真,亲自盖了玉玺。
可悲可笑,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三皇子拿了遗诏和玉玺,便出宫去:“按丧不发,养心殿处置干净。”
“是。”李公公跪在地上磕头。
一切都要开始了,开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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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已被软禁在家一个多月,她收不到沈浪的信,只宋固会半夜来,从窗纸里透进来一小节树枝样的管状物。里头寥寥两句,写着沈浪安好。
院子外头,太子派了四个人看守。自从皇帝昏迷之后,太子便加派了六个人来,守在她沈府里头。就像是围着木桶箍一圈,这蚊子都飞不出去。虽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但京城里的空气都变紧张了,大家在街头不像那样热闹,也不敢交头贴耳讲悄悄话,来去匆匆,晚上也早早便熄了灯,城中宵禁也提早了。
不少人在暗夜里听着外头的动静,竖着耳朵,睁大眼睛,从门缝里看外头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