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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彼此之间各进了几盏,只记得酒坛散乱一地,酒渍溢了满襟。
许久未曾把酒言欢。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若不是这顿酒,也记不起原来也曾有过那么多,让人可以笑出来的往事。
颜如讲子书云是草莽武夫,呆头呆脑,枉负了当年那群小姑娘的美意。子书云便讲颜如是庸医一个,还提起当年醉酒误事,把那泻药当作解药拿给人家,使那男人家的泼辣娘子找上门来。
二人便对望着大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觥筹交错之间好不尽兴。
记得酒兴正酣之时,颜如拿了子书云的琴来弹。子书云便趁着琴音舞起剑,舞至兴头,便直接拿起的酒坛来饮。
清亮的酒水顺着脸颊浸湿了衣襟,并着那些随着剑气跌落的花瓣,月色下好似宝玉一般银光闪闪……
早上醒来的时候,眼见着子书云还伏在石桌上酣睡,一夜吹落的花瓣,落了他满肩。
昨夜的梦魇里居然未曾出现,那些常年纠缠不休的梦魇,借着酒劲,竟然消失殆尽,这一觉竟出奇的好。想必子书云也是如此。
颜如起身,将肩上的花瓣轻轻掸落。
望着桃花树下那抔新土,心里忆起昨日酒兴正酣时,子书云怨到没有陈年的美酒,于是二人便临时起意,在那桃花树下现埋了一坛,约好来日同饮。唇边不自觉的绽开一抹笑。
但愿来日,还能与君痛饮。
到时陪君醉笑三万场,不用再诉离殇。
……
十三年前。
门“吱呀”一声响,一个乱糟糟脏兮兮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只见其发带被人扯掉,小脸上满是污泥,左脸颊上还有被人抓伤的痕迹。
而此时,这个小脑袋却用着她那两颗夜明珠子似的大眼睛警惕的四处瞧了瞧,见没什么异常,又小心翼翼的挤进门来半个身子。这才看见其身上的衣服也尽皆脏乱满是污泥。
远处药房里的颜如,一边理着些刚采回来的新鲜草药叶子,一边好笑似的看着这边孩子的动作,故意装作只是专心在整理草药的样子。
门边的小脑袋歪向药房这边,看见颜如点上香炉,正专心的在整理草药,便立刻放下心来,又挤进门来另外半个身子,转身就想往另一边的厢房溜去。
药房里的颜如见此情景不由一笑,也不去看那孩子,只轻唤一声:“烟染,到哪里去?”
那孩子闻言,身子一僵,就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颜如笑着,还是熏着香理着草药,再不言语。
那孩子站在那里,背对着颜如,许久也没有听见什么其他吩咐,不由得轻转过头,向后偷眼望去。
趁着孩子的动作,颜如又笑着唤一声:“烟染”,唤罢,抬头,一双明眸对上那孩子转过来的眼睛。
不远处的孩子被看的一震,顿了一会儿,极不情愿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慢慢移近药房里来。在颜如的桌案前背着手站好,也不敢对着颜如的眼睛,只低头瞧着自己的一双脏兮兮的布鞋。
颜如好笑似的放下手里的草药,细细的看起眼前这个孩子来。只见其衣衫被人抓的不整,泥地里打了滚似的,倒是没受什么伤,小嘴还微微的嘟着,气鼓鼓的一副样子。
颜如收敛住笑容,故装严肃,开口问道:“说说看,又是和谁家的孩子泥地里厮打起来了?”
“隔壁的虎蛋,让我打哭了,跑了!”孩子应声而答,也不与颜如对视,语气里倒是一副建立了丰功伟业的样子。
“哦?那么,缘由是什么?”颜如一时里好奇,又问道。
“他说我,说我的名字,烟染,别嘴又难听,还不如叫狗蛋二狗什么的好一点。”孩子一说,又气鼓起来,也不怕了,两只眼睛向上一看,就对着颜如。
清寂被转过身去忍了忍笑意,许久才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又对那孩子说道:“那你就和人家打架么?可惜了这一身好好的衣服。”
说罢,顺手操起桌上的一本厚厚的药典,递到那孩子手里,接着说道:“去,洗了干净回来,把这药典拿回去罚背!”
那孩子半仰的脸上依旧满是不满,用着两颗好似夜明珠子般乌亮水汪的眼睛看住颜如,紧抿住嘴唇不再说话,双手接过那本药典,一溜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