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优这几天过得真的不算好。
心理素质一向不错的顾指挥长一夜接着一夜地做恶梦。
第一晚,他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堪堪闭眼。第二晚,睡到一半,从睡梦中惊醒。如此反复几个晚上之后,指挥长不淡定了。
他一次一次地控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个梦境,却在闭上眼睛之后不可抑制地将念头回转到午夜梦回时的那个梦。
在那样的梦境里挣扎痛苦,停止不了再一次想要体会一次那样的梦境。顾崇优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指挥长,那边有新动作了。”副官傅然将两份文件轻轻放在顾崇优面前的桌子上,但是上司明显没有理会回应他的准备,傅然又悄悄退出房间外。
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自虐倾向的顾崇优现在连办公的心情也快没有了。今天格外焦躁的顾指挥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挥散不去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舌尖抵过上颚划过齿间的感觉让他有种特别的留恋感。在梦里,自己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他死死地看着那个人,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只能看着对方在冰冷而深幽的水里渐渐下沉,往昔里曾经也注视过顾崇优的那双眼睛平静地闭上。
“傅然。”
待在外间接到内线的副官第一时间进了顾指挥长的办公室等待指令。
“李展丰三天前去了西南?”
傅然不动声色地吸气,“是的指挥长,他身边带着不下三个八阶高手,并且后续队伍也在昨天完成补进。”
李展丰是为了谁而前往西南,这想都不用想。西南的李蕴温作为李展丰最喜欢的“大侄子”,李家老三信誓旦旦地下了保证,力保李蕴温能在西南事情结束后“正式回归”李家本家。但是一个存在了二十年之久的边缘人想要认祖归宗,谈何容易?
他老子李嵩当年惹得多少青眼就有多少红眼,那样的人都没能让李家上一任家主看上眼,现在又有李蕴温什么事儿?
但是李展丰显然是不这么想的。
顾崇优小幅度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明明是一个很慵懒放松的动作,由一个穿着军装制服的冷酷男人做出来,就有了一股格外禁欲冷傲的感觉。但是男人看男人,尤其是优秀的男人,能够不嫉妒就不错了,别说能够看出什么好感。
傅然没敢直视顾崇优,因为他觉得自己如果敢在内心里吐槽自己的上司一次,那么这种行为就没有办法停止了。
那就催眠自己是顾指挥长的脑残粉吧……
“李蕴温这一次出行西南,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代表了中央高等学院的……”
顾崇优皱着眉毛看着自己的副官,“这是什么结论?毫无根据完全不严谨。”指挥长完全不认同这一个观点,“中央高等学院的脸面什么时候和一个还没有经历过基本兵役的在读生有关系了?”
傅然一噎,没说话。
顾崇优翻了翻下属刚刚送来的文件,眉毛越拧越紧,“他们就打定主意我会留守中央?”
傅然依旧低头不语:总有一种“前方有高能”的直觉。
“你去准备,我们今晚出发。”顾指挥长下了指令,副官只能服从并且执行。傅然说不上顾崇优这一招到底算什么,李三和统战部之间,也不是没有恩怨——不过是在对方示好的时候,果断的给了闭门羹。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十年后的现在,李展丰收到了来自统战部的第二碗闭门羹——他当年想要趁着内乱挤进统战部没有达成愿望,十年后他最疼爱的“大侄子”不过是表示了自己钦佩顾指挥长已久,做叔叔的想给大侄子铺一条好路,结果仍然没有差别。
“今晚出发去西南?”傅然问出口后立刻就想把舌头咬断,果然顾崇优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然开口,“你在问我?”
傅然抿唇摇头,“我的意思是,要不要通知他们?”
有心给这一批年龄最小的直属部下一个“惊喜”,顾崇优摆摆手,“没有必要张扬,统战部一切照旧,在哪里不是指挥?不过是距离远近而已。”
年纪比顾崇优小不了多少的副官点点头,再一次退出上司的办公室。顾崇优放松自己挺得笔直的腰板,让整个身体都自然地靠在椅背上。从大局的角度出发,他知道自己出行西南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仅仅是为了威慑,哪怕自己不到场,同样可以达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