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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李将军在维吉尼亚州北方的&ldo;荒野&rdo;迎战。该地地名取得很好。那儿是起伏的山丘和沼地丛林，长满浓密的再生松树、橡树和灌木，连美洲的白尾灰兔都钻不过去。格兰特在这片阴森森的密林里打了一场血淋淋的恶战。死伤非常惊人，丛林着火，数以百计的伤兵被火焰吞噬。

第二天过完，连一向顽强的格兰特也全身无力，退到帐棚中饮泣。可是每一场战役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同样下令：&ldo;进攻！进攻！&rdo;血腥的第6天过完，他拍了一封著名的电报：&ldo;我打算在这条战线上打到底，就算要打整个夏季也在所不惜。&rdo;这一仗不但打了整个夏季，而且还打完整个秋天，整个冬天，并延到次年春天。格兰特的人马有敌人的两倍，而且北方还有源源不绝的人力供他调用，南方的兵源和补给则快要枯竭了。格兰特说：&ldo;叛军已经连摇篮里的小孩和快要进坟墓的老人都动用了。&rdo;

格兰特认为：终止战争唯一也是最快的办法就是继续杀李将军的人马，逼李氏投降。就算南军损失一个人，北军要死两个，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格兰特能补充损耗，李氏却不能。所以格兰特继续拼命、she击、屠杀。

6星期内，他损失了54926人‐‐相当于南军在整个战争中的损耗。在冷港，北军每一个钟头就损失7000人‐‐比盖兹堡战役3天中双方死亡的人数加起来还要多1000人。这么严重的大量死伤换来什么呢？

我们听听格兰特自己的回答：&ldo;什么都没有。&rdo;这是他的结论。攻击冷港是他一生中最悲惨的失误。长期的消耗战使得军队士气瓦解；士兵差一点叛变，军官们都准备倒戈。

格兰特手下的一个团长说：&ldo;36天来，经过我身边的出殡行列从来没间断过。&rdo;

林肯虽然伤心，却知道除了继续下去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他打电报叫格兰特&ldo;像斗犬般死守不放&rdo;。接着他下令再召集50万兵丁，服役1～3年。召集令使全国震惊；国民陷入绝望的深渊。

林肯的一位秘书在日记上写道：&ldo;现在是一片黑暗、怀疑与沮丧。&rdo;

7月2日，国会通过一项决议‐‐内容活像旧约中一位希伯来先知的哀歌‐‐要求国民&ldo;承认并忏悔他们的各种罪孽，恳求上帝的同情和宽恕，求世界的主宰者别毁灭我们这个民族。&rdo;

现在，林肯在北方和南方同受人民诅咒。他被斥为篡位者、叛徒、暴君、恶魔、怪物，&ldo;呼吁彻底血战，要求更多牺牲品来献祭他那支杀人笔的血腥屠夫。&rdo;

甚至有人主张该把林肯杀死。有一天晚上，他骑马到&ldo;军人之家&rdo;的夏令总部时，被一名刺客开枪she穿了他的高帽子。

几星期后，宾州梅德维尔城的一位旅馆主人在一个房间的窗框下发现下列的字迹：&ldo;亚伯。林肯1864年8月13日中毒身亡。&rdo;前一晚上住在那个房间的客人是一位姓布斯的名演员‐‐约翰。威尔克斯。布斯。

6月，共和党曾提名林肯继任。可是现在他们却懊悔得不得了。党内几个元老劝林肯退位。另外还有人要求重开一次大会，撤销林肯的提名，换上另一个得票最多的候选人。

1864年7月，连林肯的密友奥维尔。布朗宁都在日记中写道：&ldo;国民需要的是一位能干的领袖。&rdo;

林肯也相信他自己已毫无希望了。他舍弃了竞选连任的念头。他个人失败了，他手下的将军失败了，他的战略也失败了。人民对他的领导已失去信心，他担心联邦也要瓦解了。

他说：&ldo;连天空都黑蒙蒙的。&rdo;终于，一大群对林肯不满的激进派另开一次党员大会，提名约翰。c福利蒙为总统候选人，共和党自此分裂为二。

若非后来福利蒙退出竞选，民主党候选人麦克里兰将军一定会打赢这场选战，那么美国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即使福利蒙退出以后，林肯也只比麦克里兰多得20万票。尽管情势如此不利，林肯仍镇定地干下去，尽心尽力，不理会任何尖酸的指责。他说：&ldo;有一天我不再掌权时，如果世界上每一个朋友都离弃我，至少还有一个朋友留着，那个朋友将深驻在我灵魂中？？我不是非赢不可，但一定不能错。我不是非成功不可，但一定要遵从良知良能。&rdo;

他疲惫又沮丧，常常拿起一本小圣经躺在沙发上，读&ldo;约伯记&rdo;求安慰：&ldo;你现在要如勇士束腰。我问你，你要回答。&rdo;

1864年夏天，林肯彻底改变了，不再是3年前那个来自伊利诺州糙原的巨人。他的笑容一年年减少；脸上的皱纹加深；肩膀下垂；两颊凹陷，他患了慢性消化不良症；两腿总是冷冰冰的；睡不着觉，长年带着悲苦的表情。他对朋友说：&ldo;我觉得自己永远快乐不起来了。&rdo;

名雕刻家奥古斯特。圣高丹斯看见1865年春天完成的林肯半身像，还以为那是在林肯死后所铸的，因为林肯脸上已经出现了死亡的痕迹。

曾因画&ldo;解放奴隶宣言&rdo;一景，而在白宫住过几个月的艺术家卡本特写道：&ldo;荒野战役的头一星期，总统几乎完全没睡觉。有一天我经过家居部的大厅，遇见他穿着长长的晨褛，背着双手走来走去，眼睛下面有个大黑圈，脑袋垂在胸前‐‐一副伤心、忧虑、焦急的样子？？有几天我一看到他多皱的面孔就忍不住流泪。&rdo;

访客们发现林肯疲乏地瘫倒在椅子上，他们叫他，他既不抬头也不说话。他曾说：&ldo;我仿佛觉得每天来看我的群众，每一位都用手指不停地挖走我的精力。&rdo;他告诉《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作者史托威太太：他将不可能活着见到和平。

&ldo;这场战争会杀了我，&rdo;他说。朋友们劝他休假。他回答说：&ldo;休假两三星期对我毫无用处。我躲不开自己的思绪。我简直不知道如何放松自己。厌倦的心灵盘据在体内，赶都赶不走。&rdo;

他的秘书说：&ldo;寡妇和孤儿的哭声老是在林肯的耳畔回响。&rdo;哭哭啼啼的母亲、情人和妻子，天天来为判了死刑的囚犯申请特赦。无论多么疲乏、劳累，林肯随时听她们哭诉，答应她们的请求，因为他一看到女人哭就受不了‐‐尤其是当对方手中抱着婴儿的时候。

他呻吟道：&ldo;当我去世后，但愿人家说我&lso;在每一处我认为能长出花朵的地方，拔去荆棘，种下花芽&rso;。&rdo;

将军们痛骂，史丹顿大发雷霆：他们认为林肯的慈悲会破坏军纪，他千万不能插手。可是林肯看不惯旅长们的残酷作风，讨厌正规军的专制。反之，他热爱打胜仗所仰赖的志愿军‐‐他们跟林肯一样，都是来自森林和农场。如果有人因胆怯而被判枪毙，林肯会原谅他，他说：&ldo;我相信自己若上战场，也会弃枪逃亡。&rdo;如果有志愿军因想家逃走，他说：&ldo;咦，我看枪毙也无法改变他想家的心。&rdo;如果有疲惫的佛蒙特农家子因为站岗时打瞌睡被判死刑，林肯会说：&ldo;说不定我自己也会如此。&rdo;他开出的特赦名单长达数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