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罗拉再次醒过来时,白昼的最后一丝微光消失,黑暗再次布满天空,星光灿烂,那是属于众神的星星,只要神祇在,星星就永远不会停止闪耀。
里奥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秩序,允许白天和黑夜交替,新的黑暗神奥蒂斯接替了塞西的神职。
这是一座石头做成的房子,四周都是灰扑扑的颜色,一张简易的石头桌子,一把椅子,还有芙罗拉躺的石头床,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装饰了,简陋得让她都有点可怜那个人类,他一定过得十分贫穷困苦。
人类凯恩斯正在房间里忙前忙后,他觉得自己必须找点事情做,才能让自己暂时忘记之前不愉快的经历。他开始仔细地打扫着地面,擦拭着房间里的每一处灰尘。在芙罗拉面前,他不想因为使用清洁术而暴露自己。
可是这里总共只有这么点家具,在凯恩斯打算将桌子擦第三遍的时候,芙罗拉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之前的建议,你考虑清楚没有?”
凯恩斯顿住了手,他终于舍得将自己的目光分给芙罗拉。但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想要他成为自己的信徒,他一个正经的土地之神是绝对不可能沦落到去做别人的信徒,活了数万年,还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臣服,就连天国之主里奥和他也只是交易关系而已。
“我拒绝。”凯恩斯再一次说出了他的答案,这无关于信仰,而是他的骄傲。
“可是你如此贫穷。”芙罗拉的眼神中带着温柔的怜悯,“你甚至都没能拥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漂亮的房子,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吃过最甘甜可口的水果。”
“什么?”凯恩斯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她在可怜他吗?
他穷?凯恩斯执掌土地数万年,拥有无数资源与矿藏,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说穷。看着她诚挚的眼神,凯恩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想把他宝库里的黄金钻石扔在芙罗拉脸上的冲动。
要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交易,他也不会过上现在这样落魄的生活,凯恩斯心里的怒火又再次燃烧起来。
看到他的表情几经变幻,到最后幽怨地看着她,芙罗拉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如此直白地拆穿他的贫穷,她忘记人类都是有自尊心的。
于是她将语气放得更软,“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听到这番话,凯恩斯忽然又想起了和芙罗拉作对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对她比现在还要冷酷,芙罗拉经常跑来他的领土种花,他会在遍地鲜花盛开的时候恶劣地将它们毁掉,但他却没想到芙罗拉对这件事竟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他毁她种,她种他毁,往复回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诸神之战,他们之间会永远这样下去。那时的他曾有过一次短暂的想法,和这个又傻又固执的植物神做死对头,好像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被这样的念头给惊到,拼命地将芙罗拉的影子从脑海里挤走。他明明是讨厌她的,一个难缠的讨厌鬼,从第一次遇见她起,他就知道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存在和平。
芙罗拉起身走出了石头屋,从她醒来之后,她还没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凯恩斯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里奥请求他暂时照看刚刚苏醒的芙罗拉,其实他并不想和她有太多接触,因为他体内的力量一直在抗拒她,随时随地可能失控。但目前,却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从凯恩斯的石头房子一直往前走,可以看到一大片空地,辽阔无垠,这栋房子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建筑物。芙罗拉看见它们干涸开裂,布满狰狞的裂口,在美丽的星空之下显得格外苍凉和寂寥。几乎没有一株植物在生长,连一丁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绝望得让人心痛。
芙罗拉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再次醒来后的世界会变得这样死气沉沉,看来那场大战几乎毁灭一切。
“你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吗?”芙罗拉问凯恩斯,她的语气少见的沉重。
凯恩斯站在她的旁边,微微点头。他大概知道芙罗拉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是可怜他这个“人类”生活在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但他却觉得无所谓,他早已习惯黑暗与死寂,他不需要食物和水,不需要睡眠,他是无坚不摧的神祇,任何事物都不会影响到他。
所以,他实在不理解芙罗拉对世间万物的那种热爱之情。
“你打算做些什么吗?”凯恩斯淡声问道。
芙罗拉的眼里充满坚定,“我要将种子再次撒遍大地,我要让这片土地恢复生机。”她所见到的一切极大地激发了她的神性,让她恨不得立即启程去播种。
凯恩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做,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土地大部分都被黑暗的力量所污染,以她现在微弱的神力,根本不可能种出植物。
但他也知道,如果就这么轻易放弃的话,就不是她了。
芙罗拉当晚就启程,开始了她的播种之旅。凯恩斯一定觉得自己疯了,竟然眼巴巴地跟在她的后面,他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他的骄傲呢?他的尊严呢?就因为芙罗拉说她希望和他一起,他就如此轻易地答应她的请求。
二人一起行走在干涸的土地上,一前一后,凯恩斯沉默不语。她这么弱,任何危险都能轻易地要了她的命,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还有一部分黑暗本源逃离在外,他要想办法将它们都收回来,所以照看她只是顺路的事情,一定是这样,凯恩斯这样说服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走在前面的芙罗拉随口问道。
凯恩斯脚步一滞,他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凯撒。”他说谎了,或许他下意识不想让芙罗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虽然她现在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还是不敢保证芙罗拉是否完全忘记了他这个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