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所以我说我最讨厌小鬼!
父亲最后决定给他转校,转到我们学校的小学部,校区就在我就读的高中部对面。我每天早晨跟他搭同一班公车上学,下课后负责去接他。他必须跟我同时出门同时到家,否则他就别想有一分零用钱,这是父亲对他提出的要求。
他显然对我出现在他校门口很不满意,尤其当他的同学好奇地打听我是谁时。然而他却无可奈何,只能黑着张脸直接无视这些问题。每次上车他都坐在离我最远的地方,戴上耳机,仿佛这样就可以完全屏蔽掉我。
呵,我喜欢看到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
他安分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他的身上又开始出现淤青。都是在膝盖、后腰、胸口,这些不轻易被看到,但却非常关键的地方‐‐他遇到了老手。
他显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大夏天穿着长袖t恤,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ldo;我说过让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我的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rdo;
&ldo;你的解决方式就是跟他们打一架,然后每次都被揍得半死回来?&rdo;
&ldo;那也不用你管!&rdo;
&ldo;那你就不要每次都偷偷摸摸地半夜翻药箱,药箱的常备药都是我准备的。&rdo;我说,&ldo;而且,不全是为你。我只是单纯听不惯杂种这两个字。&rdo;
他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没再接话。
&ldo;孙翔。&rdo;
&ldo;……&rdo;
&ldo;我知道你在听,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其实完全不必这样,最好的反击是变得比任何人都强,而且要超出一大截,当你优秀到让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地步,人们就不会再嫉妒你,就像人类不会嫉妒上帝。&rdo;
&ldo;……经验之谈?&rdo;
&ldo;经验之谈,而且很好用。&rdo;
他&ldo;嗤&rdo;了一声,最后别别扭扭地说了两个字。&ldo;谢谢。&rdo;
那是头一回,我们的交流不是以怒目相向告终。
虽然他依然不会主动跟我说话,依然一上公车就戴耳机。但当某一天,我因为社团活动留得稍微晚了一些,在学校门口看到他百无聊赖的身影时,我明白,他终于开始接纳我。
此后的每一天,我们都是相伴着上学和放学。如果一方有活动,另一方会到门口的梧桐树下等,下雨天就换到门口的自助银行。这些并不是谁主动提出来的,它只是一种习惯与默认。
他十三岁升七年级,教学楼就在我隔壁,有时候我从窗口往外望,就能在操场上找到他的身影。他的运动神经不错,奔跑起来像小鹿一般轻盈,篮球打得也还不错,可惜个子不高没什么优势。
每逢他们有比赛,我都会用望远镜追逐他的身影,我喜欢他脸上的表情,愉快的、兴奋的、沮丧的、愤怒的,各种各样的表情,那么生动,令人愉悦。
马克说我简直是丧心病狂。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对某个小鬼特别感兴趣,马克不会明白,这就像是驯服野猫的过程,你一步一步地诱导它放下伤人的爪子,让它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和接受你,当它向你主动要牛奶的时候,那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ldo;alex,你看着你弟弟的样子,让我以为你盯着一个辣妹。&rdo;
&ldo;……有那么明显吗?&rdo;
&ldo;当然!你真应该去照照镜子……喂喂,你不是吧!就算要搅基也别找那么小的孩子好么?&rdo;
&ldo;没错,我说什么也不该放过你这么个优质资源……&rdo;
&ldo;去你的!&rdo;
马克当我是开玩笑,或许,不是玩笑呢?
我确实对他投入了太多的关注,从我知道他那一刻起。只不过,一开始是恨,或许还有些嫉妒,而现在,我有点分不清了。
我俩关系的真正好转,是在我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秘密以后,那天,我被他的班主任传唤到办公室,面谈。
&ldo;你的弟弟可能理解能力比较差,我建议你们做家长的多帮帮他。&rdo;戴着金边眼镜的老夫人说。
谁?孙翔?我脑子里浮现了那双如小鹿般活灵活现的眼睛。理解能力比较差?
&ldo;老师,我想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rdo;
&ldo;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他的数学老师和英文老师都向我反映过,说他一上课就睡觉,作业从来不交,考试成绩也是一团糟。&rdo;她推了推眼镜,把一张试卷推到我面前,&ldo;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这是他今天的随堂考试作业,很遗憾,又是零分。&rdo;
那张试卷上面只有一道排序题,五张图片,描绘了蚕宝宝的一生:蚕卵‐‐孵化‐‐熟蚕‐‐蚕茧‐‐成蛾,孙翔把第一幅图作为最后一幅图,以致于后面的序号全部错误。
&ldo;他只是排错了一张图,后面的序号都是正确的,我认为他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rdo;我把那张作业纸折好放进口袋里,&ldo;我弟弟六岁就知道加减乘除,八岁能背圆周率背到小数点后第五十多位,他玩&lso;brawars&rso;的胜率是百分之九十。他或许有些调皮,但绝对不傻。&rdo;
啊,好吧,她用看妖怪一样的眼神盯着我。我想我大概已经被列入最讨人嫌家长一列了。
&ldo;你真的这么想的吗?你认为我很聪明?&rdo;他站在拐角,突然伸出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