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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ldo;好了，不多说了，不然有的人会说老子怕死。‐‐老子不想走了，不过老子也不回去！回去，死在自己人手里，老子不干！老子的脑袋，没有给日本人，也没有给国民党、美国人，好几年不见你小子了，没别的东西送你，老子的脑袋就送给你了！你们，先出去，老子要自己呆几分钟！&rdo;

我们走出房门，听见里面一声沉闷的枪响。

第十三章无

回来后我真的病了，不吃饭、不理人，别人告诉我，那时我的眼睛象饿狼。检查不出病来，但是人象一个被打漏了的沙包。一位医学专家嗫嚅地说是不是精神什么，但是他立即被赶回去研究他的遗传病学了。我始终不知道他的意见是否得到了应有的重视，不过我的确是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里，除了太阳月亮似曾相识以外，别的全然陌生。终于，我醒过来了，对一个穿着淡青色没领子的制服、留着短发的同志伸出手去，涩涩地笑：&ldo;你，和尚。&rdo;

晚风吹着飒飒的山涛，酿泉若有若无地低吟，雪白的月亮从大殿兽脊与院前松树的间隙中探出头来偷窥着我们‐‐在古人飞曲流觞的醉翁亭下偷吃&ldo;曹头肉&rdo;的师傅和尚、小和尚与老秦，还有我。老和尚坐在下风，抽着廉价香烟，因为他食量不大，拖了两块就拖不动了。我虽然在山上吃了十来天青菜萝卜，嘴里已经淡出鸟来，然而总疑惑那肉变了味儿‐‐老秦的&ldo;辣婆娘&rdo;在&ldo;滁县车站食堂&rdo;当组长，发现一块肉上已经……有什么蠢蠢欲动了，所以食堂主任施主很慷慨地将这一大块肉施舍给了老秦。和尚们不计较，便有了晚上的盛宴。

我也不好意思吃他们的肉：没有想到买肉请和尚，&ldo;有关单位&rdo;也想不到往庙里送肉！一次去地区ga处，人家倒是给了我一大盆红烧肉，在山门交给小和尚，绕过大殿他就去洗盆子了！‐‐老和尚念了半天的&ldo;四字经&rdo;，除了宣布他&ldo;被窝里‐‐独吞&rdo;之外，主要骂他不该洗掉碗里的油：&ldo;汝皮！要烧青菜呢！&rdo;小和尚后来偷偷地告诉我，哪里还有甚油啊，都舔光了！&ldo;又吃肉又吃油，吃两份骂得更凶！&rdo;

吃完了老秦的肉而大家还沉浸在回味中时，老和尚庄严宣告：&ldo;皮，明天一大早，合肥的干部要来看我们狼牙庙，听讲还有其他丛林的和尚‐‐汝们，打扫干净！&rdo;

山间的清晨总是有些凉，风冷冷地吹，草窠上的露珠也会打湿我的布鞋，所以要慢慢地走‐‐然而山腰处那菜地已经在望了，黄的绿的花和菜叶之间，间或飘动着着鲜红的颜色，使我总感到飘动的是红红的圆圆的脸，扑闪扑闪的睫毛和水一样的眼睛，哦，她果然已经来了。

还是在那天，刚刚披上袈裟又被老秦给我剃了葫芦头那天，我也是散步走到了这里，看见田埂两边的菜畦里，尖尖的小辣椒警惕地瞪着我，绿绿的小番茄害羞地躲在叶子后面只露出半个脸，竹片搭成的架子上淡黄的小花下面，看不清是丝瓜还是黄瓜，倘若掀起地上的大叶子，便会看见青白色的一团，这是冬瓜吗，怎么象个棒捶？‐‐她就会惭愧地把脸埋在泥里。只有长得象水滴似的茄子漠然地挂在那儿，仿佛在悲哀地问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她……这里是一棚黄瓜，黄黄的花轻轻地摇，小小的毛茸茸的黄瓜憨憨地挂在那里，好可爱！我禁不住想伸手去抚摩一下……

&ldo;别动！&rdo;象是一阵风飘了过来，新剃的光头上&ldo;咄&rdo;的一下，不很痛但冰冰的，我就尝到了小和尚梦寐以求的滋味‐‐红衫姑娘一脸严霜地怒视着我：&ldo;小和尚，又偷黄瓜！&rdo;我抬起头来，大家不约而同&ldo;咦&rdo;了一声：&ldo;汝，是新来的小和尚？&rdo;她似乎有些歉仄，但也有些疑惑。我摸摸头，感到还有些凉，不知为甚说出声来：&ldo;汝加件衣服吧，有点冷。&rdo;她楞住了，好象想不到我会这样说，于是我们就这样傻傻地站着。

在后来的几天，我总是要到这里散步，而且心里有些期盼，也有些慌乱。大多数时间她不在，有一次干活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人，大约是她父亲罢？‐‐但只要她在，我走在山路上的脚步就会轻松起来。

饭钟早已经敲过了，厨房里的案板上只剩半碗冷饭，一点青菜汤和十几粒煮黄豆‐‐虽然绝不会&ldo;上堂已自各西东。惭愧闍黎饭后钟&rdo;，但老和尚不在的时候自然是谁来迟了谁倒霉，老秦就着咸菜疙瘩在灶下喝锅巴粥，咧开嘴笑笑：&ldo;都到前头去了，嘿嘿，今天来的有尼姑呢，都去看！马上我也去！&rdo;我把黄豆和菜汤拨给老秦，夹了个酸酸的咸菜头，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尖辣椒来，于是厨房里一阵稀里胡噜的乱响。响声未绝，师傅和尚、小和尚们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在大殿里，尼姑们都背对着门坐，只能看见一个老尼姑，还有甚冯干部，&ldo;讲话声音又低，听不见。&rdo;小和尚说，&ldo;还不如汝，去找枝子。&rdo;

我正在诧异，老秦告诉我那位红衣服姑娘叫枝子，山脚下刘家的，十九岁了还没有婆家，&ldo;眼眶子高呢&rdo;，老秦喟叹。小和尚贼兮兮地凑过来：&ldo;嘿嘿，头上被凿过了吧？尖胡椒、嫩黄瓜、大洋柿……会咬的狗不叫呢！&rdo;连师傅和尚都咽了口水：&ldo;滁县有名的！被汝偷到了！亲个嘴，摸个奶奶，往草地上一按……，那年子我就是这样按住我老婆……&rdo;他闭上眼，作无限怀念、无限陶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