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岁卿都没有和他提过。
那些人看我朋友的目光出奇地一致,都有些讶异。
一上午的时间,就有人偷偷言辞委婉对他说起苏岁卿桀骜难驯的以前,其中包括苏岁卿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和解的事。
苏岁卿陪老太太吃过午饭就领着我朋友去后山钓鱼。
山上有温泉,就有一处不结冰的深潭,旁边修了玻璃暖房,我朋友去转了一圈,发现什么钓鱼都是骗人的,有个鬼的东西能在高浓度的硫酸盐里活下来。
再回暖房就看到苏岁卿坐在水潭边的藤椅上,衣服也没有好好穿,腿搭在桌子上,慵懒散漫啜酒,活脱脱一个放浪不羁的匪头。
看苏岁卿心情不错的样子,我朋友抱了个软垫坐他旁边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有吗?”苏岁卿半真半假说,“他们瞧不上我罢了。”
当初一意孤行不肯让步,现在就算鹏程万里多财善贾也还是一姓之家里的异类,不过以苏岁卿的性格,说他是个霸王才比较合适。
但我朋友听完还是有点心疼以前单枪匹马的苏岁卿,又是维护又是拍马屁,还给苏岁卿捏肩膀。
苏岁卿闭眼享受,问他:“来的路上是不是在瞎捉摸,静悄悄的,怕人给你吃了?”
“我就是有点紧张,你家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不少,我怕刺激到他们。”我朋友对自己的表现挺满意,“感觉他们挺能接受的。”
苏岁卿:“是吗?”
我朋友知道自己被接受是沾了苏岁卿“谁管得着老子”的光,故意开玩笑说:“之前就是我想多了。学术圈挺流行老夫少妻的。我们有个教授,都六十了,因为太牛逼,被返聘了,我听他们说他现在的老婆还是他的一个学生。我还以为……”
没有以为,光天化日之下,碧波深潭旁边,发生了伤风败俗的事。
苏岁卿夸他给自己定位挺准确,亲他的额头,夸他今天很漂亮,看得人眼睛都亮了。
哦,开心不起来。
苏岁卿舒服了以后,捉着他的手在水里玩,问:“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怕我吗?”
因为你又横又狂。
苏岁卿拿着他的手指了一圈葱葱郁郁的外面,说:“因为这里是我买回来的。”
苏岁卿他家里也差点没落过,他父亲的经理人做了几项很失败的投资,就戳破了他家近百年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家平日除了正常办画展、宴宾客、做慈善等等开销之外,还有很一大部分支出是用来维护保养家里的那些数不胜数的藏品——字画、瓷器、玉石,还有园子。
到了举步维艰的时候,他父亲依然曲高寡,情愿卖房子卖古董,也不肯低就,说好听点是风骨,说直白点就是迂腐守旧。
不过就算没有苏岁卿,他家也不会真的就陷入一穷二白,只是和以前的生活稍微有点不一样。
所以苏岁卿的父亲并不满意自己的儿子变成了浑身铜臭味、唯利是图的商人。
等苏岁卿把这个祖宅,把这座山买回来的时候,他父亲已经病了,一直不清醒直到过世。没有人知道那个固执的老人到底有没有为苏岁卿感到过释怀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