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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且说姜玉春每日靠看医书打发时间，李嫣红每日风风火火跑来跑去，各处查证姜玉春摔倒那日所有下人的行踪。周天海果然请来一个严厉的嬷嬷，姓王，之前在一京官家里做教养嬷嬷，现在人老了，求了主子恩典，回了扬州老家。周天海听说了，便将王嬷嬷请了回来。

王嬷嬷到府上先来给姜玉春请安，姜玉春瞧王嬷嬷人极慡利，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心里十分满意，便指着一个椅子请她坐。王嬷嬷告了罪，却没坐椅子，只斜着身坐在一小凳上，嘴里笑道：&ldo;我瞅着二奶奶面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rdo;郭嬷嬷在一旁笑道：&ldo;二奶奶的娘舅家在京城，十来岁时去那里住过一年，许是那时候见过。&rdo;王嬷嬷欠身笑道：&ldo;敢问二奶奶的娘舅是哪位大人？&rdo;郭嬷嬷道：&ldo;是大理寺少卿谢大人。&rdo;王嬷嬷握着嘴笑道：&ldo;怪道看着二奶奶眼熟，这可就是了。我之前在刑部的王大人家做小姐的管教嬷嬷，二奶奶小时候经常同她表姐来王大人府上玩的。二奶奶可还记得，我们家小姐小名红玉。&rdo;

姜玉春细细想了一回，倒是隐约记得这回事，便笑着问道：&ldo;红玉姐姐可还好？&rdo;王嬷嬷笑道：&ldo;前年嫁给内阁学士张大人的公子了，去年刚生了一个儿子。&rdo;姜玉春颔首笑道：&ldo;红玉姐姐是个有福的。&rdo;郭嬷嬷在一边笑道：&ldo;可是那个经常穿一身红的小姐？她以前来舅老爷府上做客的时候我也见过几回，我那时就说她好相貌，是个有福的，可见我没说错。&rdo;

两个嬷嬷叙了一回旧，言语上也亲热起来了，杜妈妈在一边笑道：&ldo;隔了这么多年千里迢迢的又在扬州碰到一起了，可真是缘分。&rdo;郭嬷嬷也笑道：&ldo;都是一家人，老姐姐也别和我们外道，把这当家里才是。&rdo;

姜玉春也点头说：&ldo;请王嬷嬷来教导几个小妾的规矩已经是屈就嬷嬷了，嬷嬷平日里不要和我们外道才是，伺候嬷嬷的小丫头就从我房里拨过去罢，她们比其他屋里的丫头还是懂事些。&rdo;郭嬷嬷也笑道：&ldo;我住的院子正好空一个屋子，老姐姐若是不嫌弃，同我一个院住去，晚上也能说说话。&rdo;王嬷嬷大喜，起身谢了姜玉春和郭嬷嬷。

姜玉春又说：&ldo;二爷有三个妾室，这新进门的姓张，以前是在吴总商家的戏班子里唱花旦，一直没正经学过伺候人，这次请王嬷嬷来主要是教导她些规矩。另外我们家二爷的第一个妾室王氏是通房丫头提上来的，小户人家出身，在我们家太太跟前呆过十来天，王嬷嬷顺便也提点提点她。&rdo;

王嬷嬷听了忙点头应了，又问道：&ldo;还有一个姨奶奶要一起教不？&rdo;话音刚落，郭嬷嬷在一边冷笑道：&ldo;剩下那个李姨奶奶是扬州瘦马出身，从小就学大户人家小妾的规矩，恐怕比你我知道的还多呢。&rdo;

王嬷嬷闻言不禁咂舌，心里暗忖：&ldo;果然这扬州与京城不同，连唱戏的都敢纳进门当小妾。&rdo;她又想：&ldo;商人纵使再富有也不同于正经的官员，估计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要不然这妾室里头又是瘦马又是花旦的。&rdo;

她自己寻思完又瞧了瞧卧床养病的姜玉春，心里不禁替她心疼起来：这二奶奶小时候我也见过的，正经官家小姐，谁知却嫁入商人之家。听说前几日还摔倒小产了，指不定是哪个不安好心的妾室搞的鬼。王嬷嬷看着姜玉春苍白的脸颊，又想起自己带大的红玉小姐，倒像是移情作用，越发心疼起姜玉春来。

姜玉春陪着说了会话，就让郭嬷嬷带着王嬷嬷各院去熟悉下，王嬷嬷起身行了个礼，随着郭嬷嬷出去了。

两人说着话一路往张雪雁的院子去了，张雪雁正歪在榻上哼小曲，三个大丫头雅诗、佳词、优歌围在周围做针线。小丫头掀了帘子进来回道：&ldo;郭嬷嬷领着一个眼生的妈妈来了，说是姨奶奶的教养嬷嬷。&rdo;张雪雁听了一撇嘴，翻身躺下佯装睡觉。

雅诗几人放下书，互相使了个眼色迎了出去，把两个嬷嬷带到厅堂，亲自沏茶倒水。郭嬷嬷指着她三个和王嬷嬷说：&ldo;这是王姨奶奶带来的三个丫头：雅诗、佳词、优歌，都是自小服侍她的。&rdo;接着又转头和三个丫头说道：&ldo;这是二爷请来的王嬷嬷，从今儿起负责你们教导你们姨奶奶的规矩礼仪，还不快请你们姨奶奶出来给王嬷嬷见礼。&rdo;

雅诗带着众丫头先上前给王嬷嬷行了礼，又唤小丫头摆上干净的果品点心，盈盈笑道：&ldo;张姨奶奶昨晚没歇息好，早上吃了点心后又躺下眯着去了，这会刚睡着。&rdo;郭嬷嬷一听脸色就差了起来，倒是王嬷嬷吃了口茶，冷笑道：&ldo;既然姨奶奶睡着了我们就走罢，只是等二爷回头来问，我们少不得得照实说了。&rdo;说着放下茶盏同郭嬷嬷一起就要往外走。

雅诗几人见状连忙拦住，低声下气陪笑道：&ldo;都怪我嘴笨，没说清楚。姨奶奶睡下前吩咐了，说嬷嬷来了就叫她起来。烦请两位嬷嬷稍等会，我去请姨奶奶过来。&rdo;王嬷嬷站在原地，脸上讥讽地一笑：&ldo;还是不要打扰姨奶奶休息了吧？怪麻烦的。&rdo;雅诗忙道：&ldo;不麻烦，不麻烦，嬷嬷快坐。&rdo;说着同佳词两个一边扶着一人，小心翼翼的伺候她俩个坐下。

雅诗将之前的茶倒了，换了新茶，嘴里笑道：&ldo;刚才的茶凉了，我给嬷嬷倒我们姨奶奶吃的茶尝尝，是吴总商的夫人刚送的新茶，泡了两泡，正是出味的时候。&rdo;

王嬷嬷吃了一口，冷着脸也不言语，雅诗讪笑了下，使了个眼色给佳词：&ldo;佳词和优歌伺候嬷嬷们吃茶，我去服侍姨奶奶起来。&rdo;郭嬷嬷点头道：&ldo;你快去罢，别让王嬷嬷等久了。&rdo;

雅诗转身进了内室，此时张雪雁早已经起来了，站在门口将王嬷嬷的言语听的一清二楚，此时正恨的咬牙呢。雅诗进来以后，连忙劝道：&ldo;姨奶奶，那个王嬷嬷不是个要想与的，要不您就出去见见罢。&rdo;张雪雁冷哼一声：&ldo;什么东西，居然拿二爷来压我。&rdo;雅诗赔笑道：&ldo;姨奶奶，今儿是王嬷嬷头天来，二爷回来肯定要问问的，若是头一天姨奶奶就拿大，不给嬷嬷面子，二爷肯定生气。&rdo;

张雪雁一甩手，推开雅诗，也不顾着隔壁，直接骂道：&ldo;就是二爷生气能怎样？他能把我赶走？我可是吴总商送给二爷的人，赶了我就是不给吴总商面子。&rdo;雅诗闻言连忙摆手，伸头听了听，见外间没什么动静，才将张姨娘扶着往里走几步，压低声音道：&ldo;姨奶奶，我们毕竟是在这过一辈子的。吴总商保的了我们一时可保不了我们一世，姨奶奶还是得依靠二爷才在家里站的稳脚。姨奶奶最晚进门，别说二奶奶了，就连那两个人都能压您一头，叫您声妹妹，姨奶奶甘心这样？&rdo;

张雪雁冷笑：&ldo;她两个也配我叫姐姐，我张雪雁唱戏的时候也是千人追万人捧的，达官贵人请我唱戏，哪个不得巴巴的先下帖子，送上千两银子才能请得动我。我何苦在这里受这气。&rdo;

雅诗叹道：&ldo;姨奶奶从小心气就高，所以才能有今天的名头，可是姨奶奶也不能唱一辈子戏不是？二爷年轻有为，姨奶奶进了周府，也算有个好归宿了。说起来二爷对姨奶奶还是偏爱的，姨奶奶何苦和二爷较劲，不如就顺着他，跟着嬷嬷学上几日，好博二爷欢心。姨奶奶若是得宠了，别说那边院子的两个了，就是二奶奶也不敢小瞧您啊？你说是这个理不？&rdo;张雪雁听了就不言语，雅诗趁机又说：&ldo;姨奶奶您不知道，这大户人家的后宅多的是勾心斗角，肮脏的手段可是咱想都想不到的，我们三个自小跟着您，虽会服侍人但是后宅那些事我们也是不懂的，这次二爷请了嬷嬷给您，却是助了您啊。&rdo;

张雪雁忙说：&ldo;这话怎么说？&rdo;雅诗笑道：&ldo;姨奶奶您想，这次二爷点明是给您请的嬷嬷，王姨奶奶就是跟着学，也不过是沾个光罢了。算起来，这嬷嬷就是您的人了，您要是把她笼住了，在您身边长长稳稳的，我们以后遇事也有个商量的人。我听说她之前是在官家里呆了几十年的，什么手段不会啊？&rdo;

张雪雁想了半晌，这才勉强站了起来：&ldo;我连戏都学了，还怕学规矩。&rdo;雅诗连忙笑道：&ldo;姨奶奶说的是，奴婢这就扶您出去。&rdo;

张雪雁扶着雅诗慢悠悠地走到了厅堂，郭嬷嬷、王嬷嬷看见张姨娘出来了，便站了起来，张雪雁浅浅笑道：&ldo;二位嬷嬷请坐，妾身今天身子不适，起的有些晚了，让两位嬷嬷久等了。&rdo;郭嬷嬷笑道：&ldo;这是二爷请来的王嬷嬷。&rdo;张雪雁上前和王嬷嬷见了礼，又请她坐下。郭嬷嬷、王嬷嬷两人等张雪雁坐了，方才坐下。

张雪雁先摆出一副亲热劲，奉承了王嬷嬷几句，又说：&ldo;我年轻不懂事，以后多劳嬷嬷费心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