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道瘦弱的身影上已沾染了不少血色,只因自他的右手到右臂上拉出了偌大一个豁口,鲜血正在止不住地往外流。
不仅是如此,他的右手食指已断在了地上。
那正是被他的匕给削去的。
但眼见这样的场面,在这巡营士卒的脸上也不见多少怜悯,反而低声提醒道:“您不该同情他的。”
要知道,意图刺杀折冲都尉的罪名,遭到的惩罚绝对要比现在重得多。
甚至,若是没有刘仁轨的阻拦,此人应当早已死在了刚才的挥刀之间。
他收刀还鞘中说道:“您之前找他领路的时候就多给了打赏,可他还不是在意图逃亡的时候对您动手,这种人……”
“不是!”那躺在地上的瘦猴儿顶着额上的冷汗,自唇齿间挤出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可断指的剧痛、桌案的撞击和手臂上失血带来的浑身冷,让他难以继续将话说下去。
他想说,他不是要行刺刘仁轨。
“对,他不是要对我动手。”
在他意识恍惚之间,听到了一道声音响起在耳边,正是刘仁轨走上前来,将地上的那把匕拿走。
“他是想以自残之法躲避出征。”
但还没等他为这句看明白他意图的解释而觉心头一松,就已听见刘仁轨紧随其后的下一句,“愚蠢得很!”
这位长者在征兵之时让人觉得严肃又可靠的面容,在此时已凝结成了寒冰。
他几乎都要被冻结在这表情之下的时候,又听见刘仁轨厉声问道:“你不知道朝廷的规定吗?”
刘仁轨望向这犹在血泊之
中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该当如何去说。
说对方的这句愚蠢真是一点不错。
早在贞观年间就有律法明言规定,为了逃避兵役而自折手脚之人,不仅不能因此而随意免除劳役,反而要遭到惩处,在永徽律中更是将其再度明言。
其结果是要遭受一年半的徒刑。
比起之前的兵役,只怕结果还要惨得多。
逃亡已是重罪,自残更是罪上加罪。
可说他不知法令规定,又仿佛也不对。
姑且不论,府兵本就不是从下三等民户中选出来的,就说……
在他意图夺刀之前说出的那些话,何尝不是想要得到律法界定的“公平”待遇。
无论是出海阵亡士卒的名字和事迹被得到妥善的记录,还是出征百济的府兵得到对应的奖励,都本应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却并没有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落实。
那还谈什么法呢。
这么说的话,他或许理解对方这举动的意思了。
刘仁轨心中慨叹,只能转而朝着那站在一边的士卒说道:“去找军医来。”
他说话间,已用手中的匕一刀割开了自己的衣摆,快地捆扎在了地上那位的身上,为其完成了简单的止血。
可在他完成这一切后他却现,那巡营士卒并未离开,而是依然站定在原地。